主角团的车刚驶离蒯匠村的盘山公路,陈凯就伸手去摸车载杯架里的矿泉水——指尖没碰到冰凉的瓶身,反而触到一个粗糙的陶制物件,圆滚滚的,裹着层薄棉纸,像是被人刻意塞在那里。
“这啥东西?”他把物件拎出来,是个巴掌大的粗陶罐,胎质带着手工捏制的不规则纹路,表面用深褐色釉料歪歪扭扭写着“明前龙井”四个字,釉色不均,像是老茶农随手画的。罐口塞着团米白色棉纸,棉纸边缘已经泛黄,还沾着些细碎的茶末。
夏野凑过来,用指尖蹭了蹭罐身的釉料:“这是柴烧粗陶,你看罐底的火痕,还有这种‘跳釉’的小坑,不是机器做的,是手工拉坯烧制的老物件。”他说着,小心地掀开棉纸——一股混合着陈香与焦糊的气味扑面而来,罐子里并没有明前龙井的嫩绿芽头,只有半罐深绿色的老茶,而棉纸内侧,竟裹着半片焦黑的茶饼。
那茶饼只有半个巴掌大,边缘被烧得卷曲发脆,像是从火里抢救出来的残片。表面原本该是光滑的茶面,此刻布满细密的裂纹,可凑近了看,裂纹缝隙里竟藏着些浅褐色的刻痕。赵晓立刻掏出背包里的放大镜,对着茶饼仔细照:“有字!是用茶针刻的!”
放大镜下,刻痕渐渐清晰——是一行工整的小楷,笔画瘦硬,带着宋代书法的韵味:“茶焙坊藏唐宋秘,唯悟‘茶魂’者可解”。刻痕里还残留着些深褐色的茶汁,像是刻完后特意用浓茶填过,让字迹更清晰。
“茶焙坊?”林默掏出手机,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,“我之前查古村资料时看到过,江南茶山深处有个‘北苑村’,村里老人们说,宋代有个叫蔡襄的茶人在那里建过茶焙坊,专门给皇室做贡茶,后来清末茶路断了,焙坊就荒了,现在只剩个老茶厂的遗址。”他把手机屏幕递过来,上面是一张模糊的老照片:一片依山而建的竹制建筑,屋顶盖着茅草,院坝里摆着十几个巨大的竹制烘焙笼,隐约能看到有人在笼前翻茶。
张岚则拿着那半片焦茶饼,轻轻掰了一小块下来,放在掌心揉搓——茶饼质地坚硬,搓了半天只掉了些黑色的茶末,可茶末里竟混着些细小的白色颗粒。“这是‘茶灰’,是茶叶烘焙时温度太高,表面碳化形成的。”她抬头看向众人,“但这茶饼的焦糊不是意外,你看刻字的地方,边缘的焦痕很整齐,像是刻完字后故意烤了一下,让刻痕固定住。”
陈凯已经发动了汽车,方向盘一转,朝着江南茶山的方向驶去:“明前龙井、柴烧陶罐、焦黑茶饼,还有蔡襄的茶焙坊……这跟榫卯阁的老木片一样,又是一封‘邀请函’啊!”车窗外的景色渐渐从山林变成茶园,漫山遍野的茶树连成绿色的海洋,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,与陶罐里的陈香混在一起。
夏野把焦茶饼重新裹回棉纸,放进粗陶罐里:“蔡襄是宋代着名的茶人,写过《茶录》,里面详细讲了宋代制茶、点茶的方法。榫卯阁是木构传承,这次茶焙坊,肯定是要让我们学宋代的制茶技艺。”他顿了顿,看着窗外的茶山,“选茶、萎凋、杀青、揉捻、烘焙,这是制茶的核心步骤,说不定闯关顺序就是按这个来的。”
赵晓突然指着窗外:“你们看!那是不是茶农?”远处的茶山上,几个戴着斗笠的人正在采茶,手指在茶枝间飞快地移动,只摘最顶端的芽头。陈凯放慢车速,朝着茶山脚下的村庄驶去——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块木牌,木牌上的字迹已经模糊,但还能看清“北苑村”三个字,而村路尽头,一片被竹林环绕的竹制建筑隐约可见,屋顶的茅草虽然已经枯黄,却依旧保持着当年的形状,正是照片里的茶焙坊遗址。
车停在村口,众人捧着那罐老茶和半片焦茶饼下了车。村口一位戴着竹编斗笠的老人看到他们手里的粗陶罐,眼睛一亮:“你们是来寻茶焙坊的?”老人放下手里的采茶篓,走到他们面前,目光落在焦茶饼上,“这是老焙坊的茶饼!三十年前我爷爷清理焙坊遗址时,从烧塌的烘焙笼里找到过一块完整的,后来不小心摔碎了,没想到还有残片留着。”
“大爷,您知道茶焙坊的‘茶魂’是什么吗?”陈凯忍不住问。老人笑了笑,指了指身后的茶山:“老辈人说,‘茶魂’藏在茶里——要选最嫩的芽,要萎得恰到好处,要杀得及时,要揉得均匀,要烘得够火候,一步都不能错,才能做出有‘魂’的茶。”他朝着竹制建筑的方向指了指,“焙坊的门没锁,你们进去看看吧,说不定能找到你们要的答案。”
众人谢过老人,朝着茶焙坊走去。竹制的大门虚掩着,推开门时,门轴发出“吱呀”的声响,像是沉睡了百年的老人终于被唤醒。院坝里的竹制烘焙笼已经破旧不堪,笼底结着厚厚的茶垢,墙角堆着些断裂的竹筛和茶帚,空气中飘着浓郁的陈茶香,夹杂着淡淡的焦糊味,与那半片茶饼的气味一模一样。
正厅的木架上,并排摆着五扇竹制门,门楣上分别挂着块木牌,用红漆写着“采、萎、青、揉、焙”五个字,字体与茶饼上的刻字如出一辙。而门旁的石桌上,放着一套完整的宋代采茶工具:竹制采茶篮、银质茶刀、茶尺,还有一个小小的竹制茶针——针身上刻着一行小字,正是他们在茶饼上看到的那句话:“唯悟‘茶魂’者可解”。
夏野握着那半片焦茶饼,看着眼前的五扇竹门,笑着说:“看来咱们的‘茶魂’考验,从选对第一片茶芽开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