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池的黑雾消散后,书店深处突然传来低沉的呜咽,像无数个声音叠在一起。五人跟着声音走到阁楼,推开门的瞬间,一团巨大的黑雾从天花板垂落,比之前见过的所有文字幽灵加起来都大,边缘翻滚着细碎的墨点,像在流泪。
“别过来……”黑雾里传出破碎的声音,带着浓浓的恐惧,“我们会消失的……”
赵晓停下脚步,突然想起老墨日记里的话——最大的幽灵是所有被遗忘的字的集合体。她握紧橡皮往前走了两步,轻声说:“你们是不是怕没人记得?”
黑雾猛地一颤,呜咽声更响了:“我们是‘晓’‘野’‘默’‘岚’‘凯’……是被人写过又擦掉的名字,是没寄出去的信里的落款,是黑板上被擦去的绰号……”它的边缘突然凝成无数个模糊的小字,像在展示自己的来历,“没人记得,我们就会变成真正的空雾。”
“我记得!”赵晓突然喊道,“我小时候叫‘晓晓’,妈妈总在作业本上写这个名字,后来我嫌幼稚,让她擦掉了……可我记得那个字的样子,横折钩特别圆,像个小太阳。”
她的话刚说完,黑雾中突然飞出个小小的“晓”字,带着点粉色的光——是她橡皮上的银粉。那字在赵晓面前盘旋两圈,突然冲向老墨的日记本,嵌进某页空白处,原本空白的地方立刻浮现出一行褪色的字迹:“今天晓晓摔破了膝盖,却笑着说‘不疼’,像个小勇士。”
“是妈妈写的!”赵晓的眼泪突然掉下来,滴在橡皮上,粉色方块沾着泪水,竟在黑雾中画出条光带,“原来被擦掉的字,不是真的消失了……”
夏野也跟着开口:“我奶奶总把‘野’写成‘也’,说女孩子家别太野。可她偷偷在鞋垫上绣过‘野丫头’,针脚歪歪扭扭的,我一直藏着那双鞋垫。”
黑雾里的“野”字立刻有了反应,飞向夏野的齿轮手链,银箔字母“野”与它重合,手链突然弹出段细链,上面挂着个极小的布牌,绣着歪歪扭扭的“野”字——是她早就弄丢的鞋垫上的碎片。
陈凯、林默、张岚也纷纷说起自己名字的故事:陈凯的“凯”是爷爷用斧头在木头上刻的,林默的“默”是老师在评语里写的“沉默是金”,张岚的“岚”是爸爸在登山照背面题的“山岚相伴”。每个名字被说出口时,黑雾中就会飞出对应的字,带着各自的记忆,有的嵌进旧照片,有的落在信物上,有的则钻进《万物名字大全》里,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。
最大的黑雾在慢慢变小,边缘的墨点越来越少,露出里面最核心的部分——是个模糊的“爱”字,比之前救出的任何字都大,却带着点怯懦的光。“这是……”张岚突然想起什么,“是老墨没对小墨说出口的‘爱’,藏在书里太久,变成了最大的幽灵。”
老墨这时正好走进阁楼,看着那个“爱”字,突然红了眼眶:“小墨走的那天,我在她的背包里塞了张纸条,写着‘爸爸爱你’,却又偷偷拿了出来,怕她觉得肉麻……”他伸手去碰“爱”字,指尖刚接触到光,字就化作无数光点,钻进他的胸口,“原来它一直在这里。”
当最后一个字从黑雾中飞出时,巨大的黑雾彻底消散了,阁楼的阳光照进来,落在五人身上,暖洋洋的。赵晓的橡皮上,所有名字的光都融在一起,变成个小小的五角星,像他们在古钟表店拼出的徽章。
“所以幽灵不是坏东西。”她终于明白,“它们只是太想被记住了。”
老墨从书架上取下个木盒,里面装着无数张泛黄的纸片——都是被擦掉的字、没写完的信、改了又改的名字。“我收集了这些年的‘文字幽灵’,”他把木盒递给五人,“现在该让它们回到该去的地方了——有的去星轨图书馆找小墨,有的留在书店陪我,有的……跟着你们走,当你们的护身符。”
赵晓选了那个带着粉色光的“晓”字,贴在橡皮上;夏野的手链多了个“野”字银箔;陈凯的斧柄刻上了小小的“凯”;林默的平板存了“默”字的声波;张岚的病历本夹进了“岚”字的纸片。
阁楼的风带着墨香,吹起书页的边角,像在鼓掌。五人知道,幽灵的真相其实很简单:文字最怕的从不是被擦掉,是被忘记;而只要有人记得,哪怕是个模糊的影子,它们也能活在回忆里,永远不会变成空雾。
老墨看着窗外的晴空,突然说:“该去星轨图书馆了,小墨在等她的‘爱’字呢。”
五人拿起各自的信物,上面的名字微微发烫,像在回应。他们知道,下一段冒险,会带着这些被记住的字,去见那个同样惦记着文字的女孩——毕竟,被记住的故事,总得有个圆满的结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