准备离开时,赵晓突然指着墓碑旁“咦”了一声——那株在温室里会说谎的记忆蕨,不知何时被移到了这里,深绿的叶片在风中轻轻摆动,根须扎在新翻的泥土里,比之前精神了许多。
她刚走过去,蕨类的叶片就主动凑过来,轻轻蹭着她的手背,像在撒娇。空气里又响起细碎的声纹,这次没有了之前的尖锐,变得柔和又委屈:“对不起……之前说的那些谎,不是故意的。”
声纹里混着馆长模糊的记忆碎片,像老录像带的杂音:“我只是想让人记得他……记得那个抱着标本哭的老人,记得他总对着照片说‘小忆快回来’……”
赵晓的心一下子软了,蹲下来摸了摸蕨叶的边缘。叶片上的绒毛蹭得手心发痒,像在讨好。“我知道的,”她把橡皮轻轻放在蕨类旁边,粉色方块的光映在叶片上,“你不是坏植物,你只是怕他被忘记。”
陈凯站在旁边,看着蕨类叶片上的脉络,突然觉得它像个笨拙的孩子——不知道怎么表达善意,就用最拧巴的方式制造存在感,却在被原谅时,露出最柔软的一面。
林默打开平板,声纹分析显示这次的波形圆润饱满,带着真实的情绪波动。“它在真心道歉。”他笑着收起设备,“看来替身花的影响消失后,它恢复了本来的样子。”
夏野的齿轮手链对着蕨类发亮,藤蔓般的光带从手链延伸到叶片,像在建立某种连接。“它在传递记忆。”她闭上眼睛,轻声说,“我好像看到馆长了……他在给这株蕨类浇水,说‘你要替我记住啊’。”
张岚翻开日记,最新的空白页上,不知何时多了片小小的蕨叶标本,叶脉拼成“谢”字。“是它留下的。”她把标本夹进本子,刚好放在馆长女儿的照片旁边,“它在用自己的方式说谢谢。”
赵晓突然想起什么,从兜里掏出个小塑料袋,里面装着从温室带出来的薄荷种子。“这个给你。”她把种子撒在蕨类周围,“以后会长出好多薄荷,就像我们入口看到的那片,再也不会有人认错了。”
蕨类的叶片突然剧烈颤动起来,声纹里混着类似抽泣的声音:“谢谢……我会好好记着的……记着他,也记着你们。”阳光穿过叶片,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,像在点头。
五人离开时,赵晓又回头看了一眼。记忆蕨的叶片正对着墓碑的方向,仿佛在替他们守护这个秘密。橡皮还放在旁边,粉色的方块在阳光下格外显眼,像个约定的记号。
“它会好好的。”张岚轻声说,“有墓碑,有种子,还有我们记得,它再也不用靠说谎来留住记忆了。”
林默的平板里,自动保存了记忆蕨最后那段道歉的声纹,备注写着:“最笨拙的善意,也值得被原谅。”
走出很远后,赵晓仿佛还能感觉到叶片蹭过手心的痒,像在说“别担心”。有些道歉,不需要华丽的语言,只要一颗想被理解的心,就足够了——就像这株蕨类,用它独有的方式,完成了和世界的和解。
而他们带走的,除了日记和记忆,还有一份更温柔的认知:哪怕是会说谎的植物,心底也可能藏着不为人知的柔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