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阶尽头的暗门后,是间堆满书籍的办公室。百叶窗半开着,阳光斜斜地切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长短不一的光斑,刚好照亮柜顶那个玻璃罩——里面的白花正缓缓转动,花瓣舒展的弧度、叶片摆动的频率,竟和窗边盆栽的绿萝一模一样,像在笨拙地模仿。
“是替身花!”张岚的声音带着惊讶,她快步走到档案柜前,抽出最底层的牛皮日记本,扉页上贴着张植物标本,正是眼前这朵白花,旁边用红墨水写着:“替身花,可模仿周围植物形态,根须呈黑色,以吸收其他植物的‘记忆色’为生。”
陈凯凑近玻璃罩,果然看见土里的根须盘成一团,在阴影里泛着油亮的黑光,像无数条纠缠的小蛇。根须的顶端贴着旁边一盆干花标本,那标本原本是紫色的,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,变成灰扑扑的白,而白花的花瓣边缘,却悄悄染上了一抹淡紫。
“它在偷颜色。”赵晓把橡皮举到玻璃罩前,粉色方块的光映在花瓣上,白花突然瑟缩了一下,转动的速度慢了半拍,“它怕我的橡皮!”
林默的平板对着白花扫描,屏幕上跳出分析结果:“此植物无自主意识,仅能通过环境模仿形态,根须的黑色物质含记忆吸收成分,与声纹石的能量波相似。”他推了推眼镜,“和声波制造的幻象原理差不多,都是‘借别人的样子骗人’。”
夏野的齿轮手链贴在玻璃罩上,金属凉意透过玻璃传来。她看着白花模仿绿萝的样子,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:“模仿者永远学不会‘生长’,只会重复别人的轨迹。”果然,这朵花的转动始终是匀速的,没有绿萝被风吹时的自然晃动。
“得把它的根须弄出来,不然会吸干所有标本的记忆。”陈凯抡起消防斧,斧刃在阳光下闪着光。他掂量了一下玻璃罩的厚度,对着边缘轻轻一敲——“哐当”一声,玻璃罩裂开蛛网般的纹路,他再用斧柄一撬,碎片便散落开来。
失去玻璃罩的阻隔,白花的根须暴露在空气中,黑色的团块扭动得更厉害,像在挣扎。陈凯用斧刃小心地拨开土壤,发现根须的尽头连着根细细的管子,通向档案柜的夹层,管子里流淌着淡紫色的液体——正是从干花标本里吸来的颜色。
“它在给什么东西输送能量。”张岚翻开日记本的后半页,里面画着张简易地图,标注着“替身花→能量管→核心装置”,箭头指向办公室角落的一个铁柜,“核心装置应该在那里!”
赵晓突然指着白花的花瓣:“它不转了!”果然,失去模仿对象后,白花的花瓣慢慢合拢,像个泄了气的气球,原本染上的淡紫色也渐渐褪去,露出本身苍白的颜色。
“没有可模仿的东西,它就活不成了。”夏野看着蜷缩的花瓣,突然觉得有点可悲,“就像那些只会用谎言骗人的人,一旦被戳穿,就什么都不是了。”
陈凯用斧柄压住扭动的黑根,林默则趁机检查那根能量管。“管子是塑料的,能剪断。”他从背包里翻出折叠刀,咔嚓一声剪断管子,淡紫色的液体立刻断了流,“核心装置得不到能量,应该启动不了了。”
张岚的日记本站在阳光下,页面上的替身花标本突然泛起微光,和玻璃罩里的白花形成呼应。“馆长早就知道它的弱点,”她指着标本旁的批注,“‘替身花惧纯色,如孩童之橡皮、初生之阳光’——说的就是赵晓的橡皮和自然光!”
赵晓把橡皮放在白花旁边,粉色方块的光越来越亮,白花的黑根须渐渐停止扭动,最后变成了干硬的黑色线条,像团烧过的棉线。“它死了。”小女孩轻声说,语气里有点复杂。
五人看着恢复平静的办公室,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档案柜上,拉出整齐的光影。那朵苍白的白花躺在土里,再没了之前模仿时的灵动,倒像个被拆穿的小把戏。
林默走到角落的铁柜前,试着转动把手——锁着的。他回头看向陈凯,两人交换了个眼神——看来又得麻烦斧头了。
而档案柜的夹层里,那根被剪断的管子还在滴着最后几滴淡紫色的液体,像在为这场拙劣的模仿,落下最后的帷幕。有些东西,终究是模仿不来的,比如真实的颜色,比如五人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