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文台顶层的齿轮室比想象中更逼仄,金属管道在头顶交错,像暴露在外的血管。五人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,身后的铁门就“哐当”锁死,一个穿深色斗篷的身影背对着他们,站在巨大的机械钟前,青铜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“你们来得比我想的早。”面具人转过身,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,像砂纸磨过金属,“反共振装置很厉害,可惜,还是慢了一步。”他抬手按住机械钟的表盘,钟摆突然开始晃动,发出“咔哒、咔哒”的声响,与石窟声纹石的频率惊人地相似。
林默的平板立刻报警:“声波强度正在提升,还有一小时达到共振阈值!”
陈凯抡起消防斧,斧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:“别装神弄鬼了,摘了面具吧,我们知道你是谁。”声纹库反追踪到的影像里,面具人调试设备时露出过手腕——上面有块月牙形的疤,和老钟表店店主王师傅的一模一样。
面具人似乎愣了一下,随即发出低沉的笑。他缓缓抬手,摘下青铜面罩,露出张布满细纹的脸,果然是王师傅。只是此刻他眼里没有了修鞋铺的温和,只剩下扭曲的偏执:“张岚,好久不见。”
张岚的呼吸猛地一滞,病历本从手里滑落。她认出王师傅脖颈上挂着的银链,吊坠是半片齿轮——那是父亲张启明的信物,据说当年父亲收他做学徒时,亲手劈成两半,各留一半。
“我父亲待你不薄!”张岚的声音发颤,“他教你调试声波,带你脱离底层,你为什么……”
“待我不薄?”王师傅突然拔高声音,抓过那半片齿轮吊坠,“他想退出,就得有人替他顶罪!钟表匠说了,要么我死,要么他死!我选了活,有错吗?”他指着机械钟,“这装置,用的是他当年留下的公式,他欠我的,就得用这个还!”
“你根本不懂!”夏野突然开口,齿轮手链在灯光下转动,“他留公式时,特意在关键参数里藏了反共振的密码,就是怕被你们用来害人!”
王师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像是被戳中了最痛的地方。他猛地按下机械钟侧面的按钮,钟摆转动的速度骤然加快,低频声波像潮水般涌来,五人脚下的地板开始轻微震动。
“没时间废话了!”陈凯突然把消防斧扔了出去,斧柄在空中划出道弧线,精准地劈中机械钟旁的齿轮箱。“哐当”一声,齿轮箱的外壳裂开,里面的传动带应声脱落,钟摆的转动慢了下来。
“我哥说过,替罪羊永远成不了主人!”陈凯的声音在齿轮室里回荡,他指着王师傅手里的半片齿轮,“你脖子上挂的不是信物,是枷锁!”
林默趁机冲到控制台前,手指在键盘上翻飞,试图植入反制代码。赵晓抱着橡皮跑到他身边,用粉色方块挡住不断弹出的警告框:“给林默哥哥让地方!”
张岚捡起掉落的病历本,翻到父亲的笔记页,对着王师傅念道:“‘小徒弟心术不正,恐日后生祸,若他用我公式作恶,可启动齿轮箱第三层的自毁程序’——这是我父亲写的,他早就防着你了!”
王师傅的手抖得厉害,半片齿轮吊坠从指间滑落,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。他看着裂开的齿轮箱,又看看屏幕上不断被破解的代码,突然瘫坐在地上,眼神里的偏执像退潮般散去,只剩下茫然。
“他真的……早就知道?”
“他到死都在护着你。”张岚走过去,把自己那半片齿轮吊坠放在他面前——那是父亲临终前藏在病历本里的,“这才是完整的信物,他从没怪过你,只怪自己没教好你。”
机械钟的钟摆彻底停了下来,低频声波的嗡鸣消失了。齿轮室里只剩下齿轮箱散架的“咔啦”声,和王师傅压抑的哭声。
林默的平板显示,声波装置已彻底失效。陈凯捡起地上的消防斧,斧刃上沾着齿轮油,却比任何时候都干净。赵晓把橡皮分给每个人,这次没人说话,却都握紧了手里的粉色方块——有些真相虽然残酷,但拆穿它的那一刻,总能看见藏在背后的善意。
离7月15日还有半小时,天边泛起了鱼肚白。五人站在天文台的露台上,看着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,照亮了远处的城市。王师傅被随后赶来的警察带走时,手里紧紧攥着那两片拼合的齿轮,像握着迟到了太久的救赎。
“结束了?”赵晓抬头问。
“还没。”夏野看着手里的齿轮手链,碎片上的星光比昨晚更亮,“但至少,我们守住了彼此的记忆。”
远处的城市渐渐苏醒,传来汽车鸣笛和人声,真实得让人安心。陈凯的斧柄靠在栏杆上,林默的平板在播放晨间新闻,张岚的病历本摊开着,上面新添了一行字:“真心的形状,从来都比谎言更完整。”
赵晓举起橡皮,对着朝阳晃了晃,粉色方块在光里像颗小小的太阳。五人的影子在露台上连在一起,像声纹石上那道永远不会散开的同心纹,迎着新的一天,稳稳地立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