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档案室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,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,忽明忽暗。五人踩着地板革的裂纹往里走,张岚的脚步格外轻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历本的锁扣——第二个记忆锚点标注在这里,藏在老鬼的旧病历里。
档案室最里排的铁柜积着厚灰,编号“307”的抽屉被张岚轻轻拉开,露出一摞泛黄的病历。最底下那本的封面已经磨损,边角写着“老鬼”的化名,纸页间夹着张褪色的照片。
张岚的手指刚碰到照片,就像被烫到一样缩了缩。陈凯伸手想帮她拿,却被她按住——她深吸一口气,自己抽出照片,指尖在上面微微发抖。
照片里是少年时的张岚,梳着马尾辫,正端着个搪瓷碗,给床边的男人喂药。男人穿着病号服,脸色苍白,手腕上却戴着枚熟悉的齿轮徽章,与钟表匠同伙的徽章一模一样。
“他是我父亲,”张岚的声音发颤,像被风吹动的纸页,“张启明,钟表匠的早期成员,负责调试声波频率。”她顿了顿,喉结滚动着,“他后来想退出,说‘这不是救人,是害人’,结果……”
后面的话被她咽了回去,但五人都懂。老鬼的病历里夹着份剪报,社会新闻版角落有则短讯:“中年男子张启明在家中意外身亡,疑似心脏病发”,日期正是他计划脱离组织的第三天。
“我一直不敢说,”张岚的眼泪滴在照片上,晕开一小片水渍,“怕你们觉得……觉得我和他们是一伙的。每次看到齿轮徽章,我都像看到他最后躺在病床上的样子,他说‘小岚,别学我’……”
夏野突然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温度带着齿轮手链的金属凉意: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她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齿轮,“我爸留下的反共振装置,最初也被钟表匠盯上,想改成害人的工具,但这不能怪他,更不能怪我。”
陈凯挠了挠头,把消防斧往墙边靠了靠,声音难得放轻:“我哥的案子里,有个证人也是被胁迫的,后来帮我们提供了关键线索。”他看着张岚,眼神很认真,“重要的是你现在站在哪边,这比你爸是谁重要多了。”
林默的平板突然亮起,是他刚破解的老鬼加密笔记,其中一段写着:“张兄之女,心细如发,记性能抵半个数据库,若她愿,必是破局关键。”字迹力透纸背,带着老鬼特有的期许。
“老鬼早就知道,还特意把锚点设在这,”林默把平板递过去,“他是想让你知道,过去的事困不住你,你的记性不是负担,是武器。”
赵晓爬到张岚身边,把橡皮塞进她手里:“张姐姐记东西最厉害了,连我掉了几颗牙都记得。”她指着照片里少年张岚的马尾辫,“姐姐那时候好可爱,和现在一样好看。”
粉色橡皮的软劲透过掌心传来,张岚突然笑了,眼泪还挂在睫毛上,却带着释然的光。她翻开自己的病历本,在空白页写下“张启明”三个字,后面跟着一行小字:“父亲,想退出的人是好人。”
“他留过一个笔记本,”张岚突然想起什么,“藏在老钟表店的地下室,里面记着钟表匠的声波频率公式。”她合上病历本,眼神亮起来,“我们去找它,这才是对他最好的告慰。”
夏野帮她把照片夹回老鬼的病历里,指尖在齿轮徽章的位置轻轻一点:“你看,他戴徽章的角度是歪的,像故意别错——他心里早就不想呆了,和你一样。”
档案室的日光灯管不再闪烁,光线变得稳定。五人往门口走时,张岚的脚步轻快了很多,病历本在臂弯里轻轻晃动,像卸下了千斤重担。她知道,秘密藏在心里会发霉,说出来被同伴接住,才能变成光。
老钟表店的地下室钥匙还在齿轮盒里,林默的平板显示,那里的声波干扰最弱,像在等他们揭开最后的线索。
“走吧,”张岚回头对大家笑,眼里的泪已经干了,“去拿我爸留下的‘武器’。”
赵晓拉着她的衣角,橡皮在两人之间晃悠,像个小小的和解符。陈凯扛着斧头走在最前,这次特意放慢了脚步,夏野和林默并排走着,低声讨论着声波公式的破解思路。
阳光透过档案室的高窗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五道并排的影子,张岚的影子紧紧挨着大家,再也没有一丝闪躲。有些秘密,说出口的瞬间,就变成了最坚固的铠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