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钟表店的木门推开时,扬起的灰尘在阳光里跳着碎步。柜台玻璃蒙着层灰壳,隐约能看见里面陈列的旧怀表,指针都停在不同的时刻,像被时间遗忘的眼睛。夏野按父亲日记里的描述,指尖划过柜台边缘的第三道木纹,暗格“咔”地弹开,露出个巴掌大的齿轮盒。
盒子锈得厉害,黄铜表面的齿轮纹路被绿锈糊住,锁孔歪歪扭扭,像只紧闭的嘴。“我来。”陈凯抡起消防斧,斧柄在手心转了半圈——往常这种时候,他总会先用斧柄的弧度卡住盒盖缝隙,借巧劲撬开,可这次手臂却直愣愣地往下砸,差点劈在夏野手背上。
“你干嘛?”夏野猛地缩回手,齿轮盒在暗格里晃了晃。
陈凯的脸瞬间涨红,斧柄“当啷”砸在柜台上:“我……我想撬开它。”他挠着头,眼里闪过一丝茫然,“刚才脑子里空落落的,好像忘了该怎么使劲。”
张岚蹲下身,飞快翻开病历本。她清楚记得,在石窟时就抄下了老鬼关于“齿轮盒拆解步骤”的笔记,可此刻那页纸竟成了空白,只有淡淡的划痕,像被橡皮擦掉过。“奇怪,”她指尖划过纸面,“我明明记下来了……”
赵晓抱着橡皮凑过来,小眉头皱成个疙瘩。她看着陈凯的斧柄,又看看张岚的病历本,突然把粉色方块往锁孔里一塞:“软乎乎的能卡住!上次石笼的锁,就是它帮忙撬开的!”
橡皮刚好嵌进锈迹斑斑的锁孔,带着点韧性的橡胶把缝隙撑得更开。夏野突然想起什么,拽过陈凯的斧柄,对准橡皮凸起的边缘:“用这里敲,借橡皮的弹力。”
陈凯恍过神,斧柄轻轻落下,橡皮“噗”地陷下去一点,又猛地弹回,带着锁芯里的锈渣一起松动。“咔哒——”齿轮盒盖应声弹开,绿锈簌簌往下掉,露出里面垫着的绒布,五枚铜钥匙躺在布上,柄端分别刻着他们的名字。
“夏野、陈凯、张岚、林默、赵晓。”林默捡起自己那枚,钥匙柄上的“默”字刻得很深,边缘还留着没磨平的毛刺,“是老鬼刻的,他知道我们会来。”
陈凯捏着刻有自己名字的钥匙,指腹蹭过锈迹,突然“啊”了一声:“我想起来了!上次在石笼,我就是用斧柄卡着栏杆,借赵晓的橡皮当垫,才撬开的门!”记忆像被钥匙捅开的锁,碎片突然拼合。
张岚的病历本突然哗啦啦自动翻页,停在某页空白处。这次,上面慢慢浮现出淡蓝色的字迹,正是她“忘了”的拆盒步骤,末尾还画着个小小的橡皮,旁边写着“软乎乎的,比硬撬管用”。
“是声波在搞鬼。”夏野摩挲着钥匙上的齿轮纹路,它和自己手链上的碎片严丝合缝,“它不光想让我们忘事,还想拆散我们的默契——忘了彼此的习惯,自然就不知道该怎么配合。”
赵晓把刻着自己名字的钥匙挂在橡皮上,举起来对着光:“看,像不像我们五个手拉手?”铜钥匙在粉色方块上晃悠,确实像五个人站成一串。
陈凯突然把自己的钥匙往夏野手里塞:“你拿着,你比我会记这些。”夏野刚要推回去,却看见他眼里的认真——刚才的茫然褪去了,取而代之的是“我信你”的笃定。
林默的平板突然亮起,屏幕上的声波检测仪在跳动:“周围的低频声波还在,但刚才钥匙弹开的瞬间,它乱了半秒。”他推了推眼镜,“看来真心的默契,能干扰它的频率。”
五人把钥匙串在一起,挂在赵晓的橡皮绳上。铜钥匙碰在一起,发出清脆的响,像五颗心在互相打招呼。夏野看着柜台里的旧怀表,突然觉得它们的指针好像动了动,仿佛在说:“看吧,就算忘了步骤,你们的手也记得该怎么一起使劲。”
柜台深处的阴影里,不知何时多了道浅浅的印记,像个指向地下室的箭头。齿轮盒的底层,绒布下还藏着张纸条,一角露在外面,写着“记忆在暗处”。
“看来得下去看看。”夏野拿起钥匙串,橡皮上的铜钥匙晃出细碎的光,“不管它想让我们忘什么,只要手里的钥匙还认彼此,就不怕。”
赵晓拽着她的衣角,橡皮上的钥匙硌着掌心,暖乎乎的。陈凯扛着斧柄,这次手臂的弧度自然多了,像终于找回了熟悉的力气。五人往地下室走时,柜台里的旧怀表突然发出轻微的“咔哒”声,指针开始慢慢转动,追着他们的影子往前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