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笼的锁芯还在“咔啦咔啦”空转,仿冒的抱怨声消失后,空气里只剩五人的呼吸声,像被按了暂停键。夏野盯着赵晓石笼里缩成一团的影子,突然想起什么,隔着栏杆喊:“真抱怨不是骂人的话,是藏在心里没说的愧疚!”
她见过赵晓在黑暗里的样子——镜渊的旋转镜梯停电时,小女孩攥着她的衣角,指节都发白了,却咬着牙说“我不怕”;刚才穿过甬道时,明明吓得发抖,还把橡皮塞给大家,说“软乎乎的能顶事儿”。
“赵晓,”夏野放轻声音,“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们说?”
赵晓的肩膀颤了颤,把头埋得更低了。石笼顶上的微光落在她发旋上,像撒了把碎星星。扩音器虽然哑了,但她耳边似乎还响着那句“你哭的时候最烦”,其实她更怕的是——大家真的会因为她怕黑,就不愿意等她。
“我……”她吸了吸鼻子,声音细得像蚊子哼,“我怕黑,总让你们等我,对不起。”
这句话说得又快又急,像怕被自己咽回去。说完,她赶紧用手背抹眼睛,却不敢看任何人。石笼里静得能听见橡皮蹭过裤腿的沙沙声。
突然,“咔哒”一声轻响——赵晓的石笼门毫无预兆地弹开了。
小女孩愣在原地,忘了擦眼泪。夏野笑着朝她伸手:“看吧,它要听的是这个。”
赵晓扑出来的瞬间,林默的石笼也有了动静。他推了推眼镜,看着自己的平板屏幕,上面还停留在刚才的声波图——那些代表“犹豫”的波纹,和他每次被问“该走哪条路”时的脑电波重合。
“我总躲在代码后面,”他对着栏杆低声说,声音有点发紧,“其实怕做决定,怕选的路是错的,害了大家。”
话音未落,他的石笼门也“咔”地开了。林默走出笼子时,耳尖红得像被烫过,却抬头看了眼陈凯,眼神里带着点“原来你也听见了”的释然。
陈凯摸着下巴,突然对着自己的石笼喊:“我总爱抢着打头阵,其实怕你们觉得我没用——我哥以前总说‘保护人不是光靠冲’,我到现在才懂。”
“咔哒。”他的门也开了。消防斧在手里转了半圈,突然觉得轻了不少。
张岚翻开病历本,指尖划过某页空白处——那里本该记着“自己的缺点”,却被她下意识跳过了。“我总说‘记不清’,”她轻声说,“其实是怕记错了你们的话,让你们失望。”
石笼门应声而开。她合上本子时,发现老鬼在页边画的小太阳旁边,不知何时多了道自己的笔迹,歪歪扭扭写着“别怕错”。
最后只剩夏野。她看着自己石笼的栏杆,突然想起父亲那台被她拆坏的钟——后来父亲教她修钟时说“最该说对不起的,是对自己”。
“我总装作什么都不怕,”她对着空荡的扩音器说,“其实每次拆齿轮都怕拆坏,每次做决定都怕你们跟着我走弯路。”
“咔哒。”最后一扇门开了。
五人站在石笼区中央,看着彼此发红的眼眶,突然笑了。原来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这样的小疙瘩,像齿轮上没磨平的毛刺,平时看不见,却总在转动时硌一下。
赵晓把橡皮分给大家,这次没人再觉得它只是块普通的橡皮。粉色的方块在手里传来传去,带着刚才说出口的愧疚,也带着说出口后的轻松。
“老鬼的病历本上写过‘愧疚是没说出口的关心’。”张岚突然说,“怕黑才会攥紧我的手,怕做错决定才会反复查代码,怕没用才会抢着往前冲……”
她的话没说完,但五人都懂了。石窟哪里是在挑唆,分明是在逼着他们把藏在心里的话掏出来——那些不好意思说的“怕”,那些没机会说的“对不起”,其实都是在乎彼此的证明。
石笼区的地面突然亮起新的声波纹,像被刚才的真心话激活了。林默用平板扫了扫,发现波纹组成的图案,和五人站的位置刚好吻合,像颗五角星。
“下一步,该一起走了。”夏野握紧扳手,手链上的齿轮轻轻颤动,像是在回应。
赵晓走在中间,这次没再攥谁的衣角,却把橡皮高高举着,像举着颗小太阳。五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挨得紧紧的,再没有石笼的栏杆隔开,像终于拼合的齿轮,准备朝着同一个方向转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