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童房的隔壁是间逼仄的警务室,墙皮斑驳,正中央挂着陈阳的执勤照——照片里的人穿着警服,眉眼舒展,左胸的警徽闪着光,和陈凯口袋里那枚一模一样。桌上摆着褪色的对讲机、生锈的手铐,还有本摊开的值班记录,字迹刚劲,是陈阳的笔锋。
陈凯刚迈进门,镜中的影子就猛地举起消防斧,斧刃带着风声劈向墙上的照片。诡异的是,现实中他手里的斧头也跟着颤动,斧柄硌得掌心发麻,像有股力在逼他动手。“别闹了哥。”他突然低笑一声,声音里带着点无奈,又藏着点释然,“我知道你怕我冲动,看见你的照片就想替你报仇,可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。”
他掏出那枚警徽,轻轻按在镜面上。冰凉的金属贴着玻璃,镜影举斧的动作突然顿住,斧刃悬在照片上方半寸处,再没往下落。陈凯看着镜中的自己——影子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暴戾,反而透着点复杂,像藏着没说出口的话。
“夏野他们信我,赵晓还等着我护着,”他的拇指摩挲着警徽背面的齿轮纹,“我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横冲直撞,怎么对得起你留的记号?”话音刚落,镜影慢慢放下斧头,转身指向墙角的铁盒——那盒子上了锁,锁孔是齿轮形状,刚好能塞进陈凯的消防斧柄。
陈凯用斧柄撬开铁盒,里面躺着本蓝皮日记,封面上写着“陈阳”。他翻开最后一页,字迹有些潦草,像是匆忙写下的:“小凯总学我耍狠,抡起拳头比谁都快,其实他比谁都护着人。上次他偷偷把受伤的流浪猫藏进我衣柜,还嘴硬说是‘看它挡路’。这小子啊,等他懂得‘狠劲该对着敌人,温柔该留给同伴’,就真的长大了。”
“谁温柔了……”陈凯的耳尖发烫,指尖捏着纸页微微发颤。他想起小时候总跟在陈阳身后学举警棍,学他皱眉的样子,却从没学过他把受伤的猫抱去宠物医院时,动作有多轻。
合上日记的瞬间,镜中的影子突然立正,对着他敬了个标准的警礼——五指并拢,掌心向前,和照片里陈阳的姿势分毫不差。陈凯下意识地回了个礼,动作生涩,却很认真。镜影看着他,嘴角似乎向上弯了弯,然后渐渐淡去,镜面恢复平静,只在角落留下块指甲盖大的齿轮碎片,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“凯”字,笔画里带着点消防斧的锐劲。
陈凯把碎片揣进兜里,警徽别回胸口,刚好贴着心跳的位置。他回头看了眼墙上的照片,觉得哥哥的笑容好像更柔和了些,像在说“这次没学错”。
警务室的后门虚掩着,门外传来林默的喊声:“凯哥,找到通往地下三层的楼梯了!”陈凯抓起消防斧往外走,经过镜子时,发现自己的影子不再拧眉,步伐也稳了许多——原来和解从不是忘记,是带着对方的期待,活成更像样的自己。
走廊的灯光落在他肩上,斧刃的反光里,仿佛还能看见镜影敬礼的模样,像个终于放下心的哥哥,在说“往前走吧,我在这儿看着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