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梯尽头的房间是圆形的,十二面等大的镜子贴着墙围成圈,镜面光可鉴人,连赵晓发梢沾着的橡皮屑都看得一清二楚。每个镜子里都映出个举着橡皮的赵晓,粉色橡皮在镜中泛着微光,表情却各有不同——有的咧嘴笑,有的皱眉,有的眼神怯怯的,像十二朵长得极像却各有心事的花。
“哪个才是真碎片的线索?”赵晓的眼圈红了,小手攥着橡皮,指节泛白。她刚在镜梯上克服了点恐惧,此刻被十二双眼睛盯着,又开始发慌,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影子,哪个藏着碎片的秘密。有几面镜子里的“赵晓”甚至对着她眨眼睛,嘴角咧出和304病房黑洞眼影子相似的弧度。
陈凯想把镜子砸碎,被夏野拦住:“老鬼说过‘影子怕习惯’,赵晓有个小习惯,别人学不来。”她蹲到赵晓身边,指着她手里的橡皮——侧面用铅笔写着个歪歪扭扭的“野”字,是上次在齿轮工坊,赵晓非要刻在橡皮上的,说“这样就能一直跟着姐姐”。此刻那“野”字的撇画明显朝左边歪,像条调皮的小尾巴。
“看橡皮上的‘野’字!”夏野突然喊,声音清亮,“你平时总把字朝左边歪,只有正前方的镜子里,字是歪的!”
赵晓立刻瞪大眼睛,挨个镜子看过去。果然,大多数镜子里的橡皮“野”字都是端正的,撇画规规矩矩;只有正前方那面镜子,橡皮上的撇画歪向左边,和她手里的橡皮分毫不差,连笔尖划过的毛边都一样。更妙的是,镜中的“赵晓”举橡皮的姿势有点别扭——左手小指微微翘起,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,刚才在镜梯上攥紧张岚衣角时,也是这个姿势。
“是这个!”赵晓踮起脚,手指刚碰到镜面,镜底突然“咔”地弹出个暗盒,里面躺着张折叠的纸条。她展开来看,上面写着:“影子学动作,学不会习惯——老鬼留”。字迹旁边画着个小小的橡皮,侧面同样歪歪扭扭写着“野”字,像老鬼特意模仿她的笔迹。
“原来习惯比动作靠谱。”林默用平板拍下十二面镜子,屏幕上的对比图显示,只有正前方的镜影完全复刻了赵晓的细微动作,“就像代码里的隐藏指令,表面看不出来,却能决定程序走向。”
陈凯突然敲了敲那面镜子的边框,发现是空心的。他用消防斧柄轻轻一撬,镜框弹开,后面露出块嵌在墙里的齿轮碎片,齿纹与之前的四块严丝合缝。赵晓伸手把碎片取下来,发现背面画着个小太阳,和她在橡皮上画的一模一样。
十二面镜子里的“赵晓”突然同步笑了,这次不是诡异的弧度,是和赵晓一样的、带着点得意的笑。然后,那些影子渐渐淡去,镜面恢复成普通的样子,映出五人凑在一起看碎片的身影,像幅挤挤挨挨的画。
“老鬼爷爷肯定偷偷观察过我。”赵晓把碎片递给夏野,小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。夏野接过碎片,五块齿轮拼在一起,露出“镜渊”两个字的完整轮廓,只差最后一块就能组成闭环。
房间中央的地板突然向下凹陷,露出个通往下层的洞口,边缘的齿轮纹正在转动,像在邀请他们往下走。林默的平板扫过洞口,屏幕上跳出段文字:“习惯是藏在动作里的信任,就像齿轮的咬合,看着普通,却错不了。”
赵晓把橡皮塞回口袋,摸了摸上面的“野”字,突然不害怕了。原来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小习惯,早被同伴看在眼里,记在心上,成了拆不散的默契。
五人依次钻进洞口,身后的镜子发出轻微的“咔嗒”声,像是在为他们鼓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