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故宫回来的那个清晨,工作室里的建窑盏突然发出“叮”的轻响,像被谁轻轻叩击。众人围过去看,盏内的兔毫纹(褐色细纹)正顺着茶汤的纹路游动,渐渐连成个“茶”字,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金芒——是爷爷刚泡的武夷岩茶,茶汤入盏的瞬间,兔毫纹就活了过来。
“建窑盏是用来喝茶的,不是当摆设的。”爷爷笑着添茶,“沈先生晚年最爱用建窑盏,说‘兔毫纹会随茶汤变色,浓则深褐如老墨,淡则浅金似飞白,品茶如品墨,淡中有真味’。”他指着盏底的刻字,“建窑传人‘茶先生’说,‘茶要沸三次才出香,墨要研三圈才出韵,急不得’。”
建窑的密室藏在福建水吉镇的古茶厂里,老茶树的根须缠着窑砖,像给密室织了层天然的屏障。密室的门是用三十六只建窑盏叠成的,盏口交替朝上朝下,兔毫纹在光下像流动的细线。“得按‘阳→阴→阳→阴’的顺序排。”夏野翻着《建窑茶墨记》的残页,“茶先生信佛,说‘阴阳交替如呼吸,过阳则燥,过阴则寒’。”
周深先将盏口朝上(阳)的建窑盏摆在第一排,兔毫纹立刻亮起,像阳光照进茶雾;赵晓摆盏口朝下(阴)的盏,纹路暗下去,却透着温润的光;林默摆第三排阳盏时,指尖刚碰到盏沿,兔毫纹突然连成道弧线,与前两排组成“禅”字的上半部分;最后一排阴盏归位的瞬间,“禅”字完整浮现,门“吱呀”开了,里面飘出的茶烟混着松烟墨味,像沈砚秋和僧人对坐时的场景。
盏后的石壁上,刻着铁线先生的题字,笔锋带着茶香的慵懒:“墨要留白,瓷要透气,茶要留根,万事不可太满——就像这建窑盏,盏底总要留些茶汤,才养得出兔毫纹的灵气。”
暗格藏在“禅”字的最后一笔里,里面的《建窑茶墨记》是沈砚秋晚年所写,纸页带着茶渍的黄:“与虚云大师对坐品茶时,见兔毫纹在茶汤里游动,忽悟‘墨法不必死守中锋’。遂仿兔毫纹,创‘飞白留韵’之法,笔锋走至七分即收,让墨色自然晕开,如茶烟袅袅,反有禅意。”
书页里夹着张茶席图:沈砚秋坐在竹席上,面前摆着建窑盏和砚台,兔毫纹的影子落在宣纸上,与他写的“茶”字重叠,笔画间真的有淡淡的“烟痕”,像字在呼吸。
赵晓的银簪突然飞向盏沿,簪头的蔷薇纹与兔毫纹缠绕,建窑盏突然浮起,倒出的茶汤在空中凝成墨滴,落入旁边的砚台——正是沈砚秋记载的“茶汁调墨”之法,墨色变得温润,带着茶香的清苦。
“原来茶和墨也能做朋友。”周深的相机拍下这一幕,照片里的茶汤墨滴在空中划出弧线,像条连接茶与墨的桥。墨影和窑影蹲在茶席旁,正用爪子拨弄盏底的残茶,兔毫纹的光在它们鼻尖跳动,像在逗它们玩。
离开古茶厂时,夏野带走了那本《建窑茶墨记》,书页的茶渍在阳光下泛着金,像沈砚秋留下的暗号。“最后一站是景德镇窑了。”林默望着地图,“七脉还差最后一脉‘包容’,该去见珠山八友的最后一位传人了。”
茶厂门口的老茶树突然落下片叶子,正好落在建窑盏里,叶脉的纹路与兔毫纹完美重合。爷爷说:“这是茶先生在送我们——他说‘万物相通,不必强求,顺其自然就好’。”
建窑盏的兔毫纹在阳光下渐渐淡去,却在每个人心里留下道温柔的痕,像在说:慢下来,让故事自己生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