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返游乐园时，暮色已经漫过铁栅栏。旋转木马还在空转，塑料马匹在昏暗中晃成模糊的影子，电机的“嗡嗡”声像只疲惫的蜂。夏野踩着白马的马镫爬上中心柱，指尖摸到底座的螺丝时顿住——这螺丝比标准型号粗了两圈，帽檐上的锈迹比别处浅，显然被人动过。
“老鬼说过，承重超标的地方，肯定藏着东西。”她从工具箱里摸出螺丝刀，刀头刚卡进螺丝槽，就被马身的晃动带得偏了方向。陈凯突然蹲下身，消防斧的刃口抵住白马的前腿：“顶住了，你拧。”他的力道很稳，刚好抵消木马转动的惯性，像给摇晃的零件加了个固定栓。
螺丝“嘎吱”转了三圈，突然松了劲。夏野一拽，柱体侧面弹开道暗格，铁盒“啪”地掉在马背上，锁扣上还挂着根细铁丝——和她工具箱里捆齿轮的铁丝一模一样。打开铁盒，地下控制室的剖面图躺在里面，角落用红笔圈着旋转木马的电机，旁边标着：“380V，能给无人机供电”。
林默立刻扯来电缆，一头接在电机接口，另一头连到无人机残骸的充电口。电流接通的瞬间，无人机的探照灯突然亮起，白光扫过地面，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投出五个光圈，大小不一，像朵绽开的花。
“是密码的坐标。”他的平板迅速捕捉到光圈位置，屏幕上的齿轮图与光斑重合，“每个光圈对应一个齿轮的转动角度，从左到右，75°、90°、120°、180°、270°。”他推了推眼镜，突然笑了，“老鬼把密码藏成了光影游戏，够浪漫的。”
赵晓突然指着最大的光圈：“里面有个人影！”众人凑近看，光斑里的影子正猫着腰往过山车轨道下钻，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面，背影像极了钟表匠。陈凯的消防斧猛地往地上一顿：“他在赶去控制室。”
夏野盯着光圈里的影子，突然发现他手里拎着个箱子，形状和老鬼描述的“母版数据存储器”一模一样。“他想销毁证据。”她拽下无人机的电缆，探照灯熄灭的瞬间，旋转木马的彩灯突然全暗了，只有中心柱的电机还在“嗡嗡”转，像在催他们快走。
“剖面图上标了紧急通道。”张岚指着图上的虚线，“从旋转木马的地下机房能直达控制室，比绕路快十分钟。”赵晓已经攥紧了橡皮，指尖在“野”字上反复摩挲，像在给自己打气。
夏野把铁盒塞进工装裤口袋，突然注意到盒底的划痕——是个小小的齿轮图案，齿牙数刚好和她的编号一致。她想起父亲总在给她的东西上刻齿轮，说“这样丢了也能认出来”，原来连这铁盒，都是特意为她留的标记。
“走。”她跳下马背，陈凯的消防斧在前面开路，斧刃劈开挡路的铁丝网，铁锈簌簌落在地上，像给他们撒了把引路的星。林默举着平板跑在中间，光圈的坐标在屏幕上跳动；赵晓拽着张岚的衣角，小皮鞋踩在碎玻璃上“咯吱”响。
旋转木马的电机还在转，只是声音越来越低，像在说“去吧，别回头”。夏野回头望了眼，白马的影子在暮色里晃着，像父亲的手，轻轻推了她一把。
有些秘密藏在承重的螺丝里，有些藏在光影的密码里，还有些藏在追赶的影子里——但只要齿轮还在转，总有办法追上真相。
紧急通道的入口就在脚下，黑黢黢的，像在等他们拆开门后的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