卡车往旧港区开的路上,车厢里的气氛像被按了暂停键。夏野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,手里捏着那个布偶,指尖一遍遍摩挲着“港区仓库”那几个字。赵晓突然戳了戳她的胳膊,指着路边一栋废弃的平房:“姐姐,那里面好像有光。”
众人下车查看,发现是间被铁链锁住的杂货铺,门缝里透出微弱的手电光。陈凯用断线钳剪开铁链时,夏野注意到门把手上缠着圈蓝胶带——和她当年在汽修厂用的那款一模一样,心里突然咯噔一下。
“有人来过。”林默的声音压得很低,指着地上的脚印,“不止一个,其中有双鞋印和赵晓的尺码吻合。”
赵晓吓得往夏野身后缩:“不是我……我没来过这里。”
杂货铺里堆着半人高的纸箱,空气中弥漫着樟脑丸的味道。夏野的目光扫过墙角时,突然顿住——那里放着个半埋在杂物里的保险箱,墨绿色的外壳上布满划痕,锁孔旁边贴着张泛黄的便利贴,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方框,和纸条上“3-17-29”的数字位数刚好对上。
“是密码箱!”赵晓的声音带着惊喜,小手扒着箱沿,“和我存钱罐的密码锁一样!”
夏野的心跳漏了一拍。这保险箱的款式她太熟悉了,老鬼办公室里就有个同款,当年她偷摸观察过无数次,知道这锁有“二次验证”的机关——光输数字没用,得先按对侧面的隐藏按钮。
“我来试试。”她蹲下身,指尖在保险箱侧面摸索,果然摸到个微微凸起的圆点。按下去的瞬间,密码锁的数字键突然亮起红光,发出“嘀”的提示音。
“3-1-7-2-9……”夏野一边念一边按,指尖触到数字键的冰凉,突然想起妹妹生前总爱掰着她的手指数数,“姐姐,3加17是20,20加9是29,像不像小雨的生日?”
这话刚出口,她自己先愣住了。妹妹的生日是3月17日,去世那天刚好29个月。
密码输完的瞬间,保险箱发出“嗡”的一声,却没打开,反而弹出个小小的显示屏,上面跳出一行字:“请输入担保人姓名首字母。”
“担保人……”张岚立刻翻出账本,“夏国强的担保人是老鬼,他的真名叫王建军!”
陈凯刚要按“w”,被夏野按住手:“不对,老鬼从不对外说真名。”她盯着显示屏,突然想起老板总在醉酒后拍着胸脯喊“我是‘野狼帮’的老大哥”,而她的工牌号是“野狼-3”,“输‘Y’,野狼的野。”
“嘀——验证通过。”
保险箱“咔嗒”一声弹开,里面没有想象中的船票,只有个用黑布包裹的东西。夏野掀开黑布的瞬间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——那是个生锈的齿轮,比钟表店的3号落地钟齿轮大了一圈,齿牙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,最顶端赫然是“夏小雨”三个字。
“这齿轮……”林默的声音带着震惊,“和密室的符号完全吻合,是核心线索!”
夏野的指尖抚过“夏小雨”三个字,突然注意到齿轮背面刻着串日期:2018年6月29日——那是妹妹去世的日子。她的心脏像被齿轮狠狠咬住,疼得喘不过气。
“齿轮里好像有东西。”赵晓指着齿轮的中心孔,“亮晶晶的。”
陈凯用镊子往里一夹,夹出张卷成细条的船票,上面印着“午夜启航,仅限五人”,右下角盖着个模糊的印章,正是那个齿轮符号。
“五人……刚好我们五个。”张岚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,“终于能出去了。”
夏野却盯着齿轮内侧的小字,那些字像用血写的,记录着一笔笔债务:“夏国强借5万,用小女儿的‘命’抵……”后面的字被锈迹盖住,看不清了。
她突然想起母亲说过,妹妹去世前发过高烧,父亲没钱送医院,曾跪求过老鬼借钱。当时老板骂骂咧咧地走了,第二天却提着药回来,只是妹妹没能撑到那时。
“原来不是巧合。”夏野把齿轮抱在怀里,冰凉的铁锈沾在脸上,像眼泪一样,“我妹的死,我爸的债,老鬼的死……全串在一起了。”
杂货铺的门突然被风吹开,外面传来轮船的鸣笛声。赵晓拽着她的衣角:“姐姐,该走了,船要开了。”
夏野点点头,起身时,齿轮的重量压得她胳膊发酸,却奇异地让人安心。她回头看了眼那只保险箱,突然明白为什么密码是妹妹的生日——或许老鬼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用孩子抵债,这齿轮,这船票,是他留给她的生路。
就像当年那个偷偷给她塞创可贴的小学徒,就像此刻身边这些吵吵闹闹却没丢下她的人。
原来有些债,不是用来逃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