卡车在岔路口停下时，引擎的轰鸣声突然变得断断续续，像喘不上气的老人。夏野盯着“学校”路牌上剥落的红漆，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——那漆皮剥落的形状，像极了她当年从教学楼二楼跳下来时，抓掉的墙皮。
“选哪边？”林默的声音带着审视，“赌坊对应你父亲的债务，学校对应你的辍学经历。按密室的逻辑，选哪个都会触发更深层的陷阱。”
陈凯推了推眼镜：“不如投票？我倾向赌坊，至少和前两个密室的‘生存压力’更贴合。”张岚却摇头：“学校或许藏着解开‘密室为何针对夏野’的关键，你们看她的反应……”
所有人的目光又聚焦过来，夏野像被晒化的柏油，浑身发紧。她突然踹开车门跳下去，碎石子硌得脚底生疼，却比在车厢里憋闷着舒服。
“选学校。”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，却异常清晰，“躲了这么多年，不差这一次。”
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，林默皱眉：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？密室会直接撕开你的……”
“我知道！”夏野转身时，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来，露出眼底的红血丝，“我知道它会把我被老师骂‘野种’的样子、被同学扔粉笔头的样子、被父亲拽着头发拖出教室的样子，全他妈摆出来！但那又怎么样？”
她从工具箱里翻出那枚青铜钥匙，举起来对着阳光：“钥匙孔和我工具箱的零件吻合，卡车是我修过的款，连锁芯符号都和老鬼的柜子一样——这破密室就是冲我来的，逃到赌坊也一样，它会变着法儿扒我的底裤！”
赵晓跟着跳下车，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，掌心的汗濡湿了夏野的工装裤：“姐姐去哪，我就去哪。”小姑娘的声音发颤，却没松开手，“我不怕看坏东西，我以前在学校也总被人欺负。”
夏野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，软得发疼。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同学堵在厕所，也是这样攥着衣角发抖，直到有个高年级女生踹开厕所门，把她拉了出来。后来那女生转学了，她再也没见过。
“上车。”夏野把赵晓抱进副驾，自己绕到驾驶座，动作一气呵成。陈凯愣了愣，跟着坐进后座，张岚也扶着林默上了车——悬疑编辑虽然没说话，但手里的笔记本已经翻到新的一页，显然默认了这个决定。
卡车转向“学校”路口时，夏野从后视镜里看见赌坊方向飘起黑雾，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。她握紧方向盘，指腹蹭过方向盘上的磨损痕迹——这和她辍学那天，父亲开的破面包车方向盘一模一样。
“姐姐，你的锁芯。”赵晓突然指着仪表盘，“刚才那个符号，和你工具箱上的划痕好像！”
夏野低头看去，果然在工具箱的金属外壳上，发现道被利器刻出的浅痕，形状和纸条上的符号完全重合。她猛地想起这是怎么来的——老鬼用扳手砸她胳膊那天，她疼得攥紧工具箱，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。
“原来从一开始就带着。”她低声说，不知是在对自己还是对别人。
广播的倒计时还剩3分钟，夏野踩下油门，卡车冲破薄雾，前方渐渐浮现出熟悉的教学楼轮廓。她深吸一口气，突然笑了——不是嘲讽，也不是烦躁，是那种豁出去的、带着点野劲的笑。
“来啊。”她对着虚空骂了句，“看看谁先玩死谁。”
工具箱里的扳手轻轻震动了一下，像在回应她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