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像疯了似的抽打大地,豆大的雨点砸在生锈的铁皮屋顶上,噼里啪啦响得像无数只手在拍门,震得人耳膜发颤。夏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混着额角的血水流进眼里,涩得她狠狠闭了闭眼。后背被划开的伤口还在渗血,被冷风裹着雨水一吹,疼得她倒抽冷气,龇牙咧嘴地骂了句脏话。
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沉重、急促,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。那伙人追了她三条街,手里的钢管敲着地面,骂骂咧咧的声音透过雨幕钻进来:“跑啊!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!”夏野咬紧牙,视线在模糊的雨景里扫过,突然瞥见街角那栋爬满深绿藤蔓的老建筑。
三层楼高的砖木结构,墙皮剥落得露出里面的红砖,招牌上“钟表修理”四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变形,边缘卷成了波浪,玻璃门早碎成了渣,只剩几片锋利的残片嵌在门框上,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着冷光。
“操。”她低骂一声,也顾不上里面是什么鬼地方,矮身躲过一根迎面砸来的木棍,踉跄着冲进店里。后门虚掩着,合页锈得快掉了,轻轻一碰就发出“吱呀”的哀鸣。她反手带上门,手指刚摸到门框,还没来得及找东西顶住,手腕就被门板内侧突然弹出的铁闩狠狠砸了一下。
“咔哒。”
清脆又刺耳的声响,像重锤敲在心上。铁闩死死扣进锁孔,震得门板都晃了晃。夏野使劲拽了拽门把手,纹丝不动,那锁死的力道,绝不是普通旧门该有的。
店里一股浓重的霉味混着金属锈气扑面而来,比外面的雨腥气更呛人,钻进鼻腔里像堵了团湿棉花。夏野甩了甩发麻的手腕,骨节处已经红了一片,她活动了下手指,刚想抬脚踹门试试,头顶突然传来“咔啦咔啦”的声响。
那声音一开始很轻,像老鼠在啃木头,紧接着越来越响,越来越密。夏野猛地抬头,心脏骤然缩紧——墙上、货架上、甚至天花板的挂钩上,挂着的几十只钟表,无论是掉了漆的挂钟、缺了角的座钟,还是摆着铜制鸟雀的报时钟,所有的指针竟在同一时间开始倒转!
长针短针疯狂地逆时针转动,扫过刻度的声音“唰唰”作响,像是在跟时间赛跑。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裸露在外的齿轮,原本该安静沉睡的黄铜零件,此刻全都活了过来,互相咬合着、转动着,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摩擦声,尖锐又干涩,像骨头在石板上被反复碾磨。
墙角那座半人高的落地钟最吓人,钟摆原本沉得像块铅,此刻却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幅度左右摇晃,“咚、咚、咚”地撞着钟壳,每一声都像敲在太阳穴上。钟面的玻璃早就没了,能清楚看见里面的齿轮组在高速运转,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,仿佛一头苏醒的怪兽,正张开嘴等着吞噬什么。
夏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后背撞在冰冷的货架上,上面摆着的几只怀表“哗啦”一声掉下来,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她低头一看,碎玻璃片里,倒映出自己苍白又警惕的脸,还有那些在昏暗光线下,依旧疯狂转动的指针——它们倒转的速度越来越快,快得几乎成了模糊的残影,仿佛整个空间的时间,都在这一刻失控了。
雨还在外面下着,拍打着仅剩的几扇窗户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但店里的声音已经盖过了雨声,齿轮转动声、指针摩擦声、钟摆撞击声,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把她困在正中央。夏野握紧了藏在口袋里的折叠刀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,她知道,这地方绝不是普通的废弃钟表店,刚才那声锁死的轻响,或许不是结束,而是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