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过吊桥后的通道,石窟突然变得开阔,像个倒扣的巨碗。穹顶垂下无数石钟乳,尖端挂着晶莹的水珠,在微光里闪着亮。五人刚站稳,就听见“扑棱棱”的振翅声——成群的“鸟”从石钟乳间飞出来,银灰色的翅膀反射着光,仔细看才发现是机械造物,喙部嵌着小小的扩音器。
“回声鸟。”林默举平板扫了扫,屏幕上显示出“声波复制装置”的解析,“能模仿人声,却会篡改语义。”
话音刚落,一只回声鸟就落在夏野肩头,歪着头“学舌”:“夏野怕对称——夏野讨厌对称!”它刻意加重了“讨厌”两个字,声音尖细,像在嘲讽。夏野皱眉,她确实怕对称,但每次都在努力克服,哪来的“讨厌”?
另一只鸟扑向陈凯,扑扇着翅膀喊:“陈凯护着大家——陈凯逞英雄!”陈凯的脸瞬间涨红,他握紧斧柄,刚想挥开,就被张岚按住了。
“别急,”她轻声说,“老鬼写过‘回声鸟记性差,辨不清真心’。”
果然,更多回声鸟围过来,把五人圈在中间。有的重复林默的话,把“代码需要检查”说成“代码全是错”;有的学张岚的语气,把“我记一下细节”改成“我什么都记不住”;最让人气的是那只围着赵晓转的鸟,把“晓晓很勇敢”篡改成“晓晓只会哭”。
赵晓攥着橡皮的手微微发抖。她仰头看着那只灰扑扑的机械鸟,听着它一遍遍重复“只会哭”,突然气鼓鼓地举起粉色方块,对着鸟群大喊:“不是的!夏野姐姐是勇敢!她怕对称还走在最前面!”
她的声音奶声奶气,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。回声鸟们像是被按了暂停键,扑扇的翅膀顿了顿,扩音器里传出“滋滋”的杂音。那只学赵晓的鸟歪了歪头,似乎在消化这句没听过的话,再开口时,错话的频率明显乱了:“晓晓……晓晓不只会哭……?”
“对!”赵晓得寸进尺,把橡皮举得更高,“陈凯哥哥不是逞英雄,他斧头挥得再快,也会先护着我!林默哥哥的代码救过我们,比谁都靠谱!张姐姐的病历本记得可细了,上次就是她找到的路!”
她像只炸毛的小刺猬,一句句反驳,声音不大,却字字清晰。回声鸟的模仿声越来越乱,有的把“讨厌对称”说成“怕对称但敢走”,有的把“逞英雄”说成“护着大家好样的”,扩音器里的电流声盖过了篡改的词,像台出了故障的录音机。
夏野突然笑了。她对着肩头那只鸟说:“我是怕对称,但我更怕同伴一个人面对。”回声鸟张了张嘴,没模仿出“讨厌”,反而磕磕绊绊重复:“怕对称……但怕同伴一个人……”
陈凯也跟着说:“我护着大家,是因为他们也在护着我。”他的回声鸟愣了愣,把“逞英雄”改成了“大家互相护着”,虽然磕巴,却没了嘲讽的意味。
林默推了推眼镜,对围着他的鸟群说:“我的代码有错误,但同伴会帮我找出来,这才是最棒的代码。”张岚则翻开病历本,对着模仿她的鸟念:“我记东西慢,但我记的每一句,都是大家说过的真心话。”
五人的声音混在一起,像股暖流,撞在石窟的石壁上,又反弹回来,形成温柔的回声。回声鸟们的翅膀渐渐垂下,扩音器里的篡改词彻底消失了,只剩下原汁原味的重复:“夏野怕对称但敢走”“陈凯护着大家”“林默的代码有同伴帮”……
赵晓伸手摸了摸最近的一只回声鸟,它没躲开,银灰色的翅膀在她掌心轻轻蹭了蹭,像在认错。“你们以后要好好学哦。”她把橡皮贴在鸟的扩音器上,粉色方块留下淡淡的印子,“要学对的话。”
回声鸟们突然集体振翅,绕着五人飞了三圈,然后“呼啦啦”冲向穹顶,消失在石钟乳后面。石窟恢复了安静,只有石钟乳上的水珠滴落声,“滴答、滴答”,像在鼓掌。
林默的平板突然收到新的声波信号,指向石窟深处:“它们飞走的方向,有新的声纹反应。”
五人相视一笑,继续往前。赵晓把橡皮揣回兜里,边走边哼起不成调的歌——原来真心的话,连机械鸟都能听进去。那些故意说错的模仿,不过是想试试他们够不够相信彼此,而答案,显然让石窟满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