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凯用消防斧撬开08号复制体的胸腔时，金属板碰撞的脆响里滚出块巴掌大的铁板。上面密密麻麻刻着数十道疤痕，深浅不一的纹路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，像把被无数人攥过的钥匙。
“这道是我哥的！”他突然指着中间那道月牙形刻痕，指尖都在发颤，“小时候他帮我捡风筝，被铁丝划的，边缘有三个分叉——错不了！”男生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却死死盯着铁板，像在上面找失散多年的亲人。
夏野的目光跟着移过去，心脏猛地一缩。那道疤痕旁边，道锯齿状刻痕正对着她的手腕——和她校徽纹身下藏着的齿轮印记，连边缘的毛刺都分毫不差。
“这道……”她伸手按住自己的手腕，布料下的皮肤突然发烫，“和我的纹身重合。”
林默立刻掏出平板拍照比对，屏幕上的纹路重叠的瞬间，他的瞳孔骤缩：“是坐标！每道疤痕的长度对应纬度，分叉数对应经度，拼起来……”他快速换算着，“指向阁楼的通风系统主管道！”
夏野的指尖抚过金属板上的刻痕，突然想起老鬼总在她烫伤后念叨的话。那年她给卡车换机油，被排气管烫出个水泡，老头一边给她涂药膏，一边骂：“毛手毛脚的！记着，疤是记，不是伤，能帮你避开下次的坑。”当时只当是老头的唠叨，现在才明白，那些疼过的痕迹，早被他悄悄刻成了地图。
陈凯突然抓起金属板，对着光反复看：“我哥的日记里夹过张纸条，画着和这一样的疤痕，当时以为是随手画的……”他的声音哽咽着，“原来他早就知道，一直在给我留线索。”
“不止是他。”夏野指着铁板角落那道浅痕，像道刚愈合的新疤，“这道是赵晓的，上次在钟表店被齿轮夹的；那道深的是张老师的，花名册碎片边缘和它吻合。”她的指尖划过最后道疤，比其他的都深，“这道是老鬼的，他左手虎口有个一模一样的烫伤。”
金属板在众人手里传过，每个人都在上面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道疤。失重感渐渐消退，双脚踩在地板的瞬间，踏实感从脚底漫上来，像终于在颠簸里落了地。
夏野转身时，手腕不小心撞到陈凯的消防斧。“叮”的一声脆响，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。
这次，没人再躲开。
陈凯的耳尖红着，却没像往常那样别过脸；夏野的指尖还停在金属板上，触感冰凉，心里却暖烘烘的。清脆的响声里，藏着句没说出口的话——
我们的疤痕，早就是同个形状了。
林默已经在平板上标出通风系统的入口：“从这里进去，能直达母版所在的齿轮室，比走主通道快十分钟。”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，“需要有人先去破坏通风扇，我和夏野……”
“我去。”陈凯突然开口，把消防斧扛到肩上，“我的疤痕坐标最准，你们跟在后面。”他看了眼夏野，突然把金属板塞给她，“拿着，这是我们的地图。”
夏野接过铁板，指尖与他的相碰，像两道疤痕终于在时光里重逢。
通道尽头的通风口透出微光，像老鬼在远处点的灯。夏野握紧金属板，与陈凯并肩走去，扳手和消防斧偶尔相碰，发出轻响，像在给这场迟来的和解伴奏。
原来疤痕从不是孤立的，它们在暗处连成线，把失散的人重新拽回彼此身边。就像此刻的他们，带着满身的印记，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，再也不会迷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