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风管尽头的排风扇还在嗡嗡转,扇叶上结着层灰,却在应急灯的照射下泛着冷光。夏野盯着扇叶转动的轨迹,突然把扳手塞进皮带扣,摸出工具箱里的螺丝刀:“老规矩,先卸电容。”
“左下方红黑线连接的就是,”林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平板屏幕上的电路图被他标得密密麻麻,“注意电容余电,用绝缘手套……”
话没说完,夏野已经徒手捏住电容引脚,手腕一拧拔了下来。电火花“啪”地溅在她手背上,她却像没感觉似的,抓起扳手卡住扇叶:“转速降了,动手!”
陈凯突然挤到她身边,把块防滑布往扳手握手上缠:“逞什么能?”布是他刚从背包里翻出来的,带着点消毒水的味道,“蛮力也要讲技巧,磨破手谁拆后面的东西?”他的手指故意蹭过夏野刚才被电火花烫到的地方,见她没躲,才别扭地往旁边挪了挪。
夏野没吭声,却顺着他的力道调整了握姿。扳手与扇叶轴碰撞的瞬间,林默突然喊:“顺时针转3度,有个卡槽!”夏野手腕一转,果然听见“咔”的轻响,锈死的轴承松了。三人配合着把扇叶卸下来,露出后面黑漆漆的管道口,刚好能容一人通过。
“我先探路。”夏野弯腰要钻,陈凯却拽住她的工装裤:“等等。”他举起消防斧往管道里捅了捅,确认没有机关,才朝她扬下巴,“进去吧,笨手笨脚的。”
张岚护着赵晓跟在后面,小姑娘趴在管道口往下看,突然指着夏野和陈凯的影子笑:“张老师你看,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,像姐姐工具箱里那对咬合的齿轮!”
夏野的动作顿了顿。透过管道口的光,她看见自己的影子举着扳手,陈凯的影子握着消防斧,两个影子的边缘刚好嵌合,像老鬼总说的“主齿轮和副齿轮,少了谁都转不动”。
“你们倒像对老搭档。”张岚的声音带着笑意,她扶着赵晓钻进管道时,特意回头看了眼,“刚才夏野卸电容的瞬间,林默刚好算出余电量,陈凯甚至提前备好防滑布——这默契,可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。”
林默推了推眼镜,没接话,却把平板往夏野那边递了递:“下一段管道有三个岔口,我标了最优路线。”屏幕上的路线图旁,他用红笔写着“夏野:暴力拆解处”“陈凯:警戒处”,自己的名字被圈在“数据分析”那一栏。
夏野突然笑了。她想起刚进汽修厂那年,老鬼让她跟一个老师傅搭档,两人总为“用扳手还是用液压钳”吵得脸红脖子粗,却总能在拆到关键处时,不约而同地递出对方需要的工具。当时老鬼站在旁边笑:“吵归吵,齿轮咬得紧着呢。”
“发什么呆?”陈凯的消防斧在她眼前晃了晃,“快钻,后面的复制人该追来了。”他嘴上催着,却先一步跳进管道,在下面垫了块纸板,“踩这,别蹭到铁锈。”
夏野跳下去时,刚好落在他身边。管道里的冷风突然变得没那么刺骨了,或许是因为身边多了两个呼吸声,或许是因为那对在墙上晃悠的、咬合在一起的影子。
她摸出扳手敲了敲管道壁,回声里混着林默报数据的声音、陈凯嘟囔的声音、张岚安抚赵晓的声音,像组乱糟糟却异常和谐的齿轮声。
原来老鬼说得对,再野的路子,也得有愿意跟你咬合的齿轮,才能转得起来。
夏野握紧扳手,朝前面的岔口走去。这次,她没再想自己能不能搞定,因为知道身后总会有人递来防滑布,报出电路走向,举起消防斧——就像齿轮该有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