卡车冲出车库的瞬间,夏野被后坐力推得撞在椅背上,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黏在仪表盘上。那串跳动的数字“”像烧红的烙铁,烫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——三年前那个暴雨夜,她攥着偷来的车钥匙钻进老鬼的报废车时,仪表盘上的数字也是这样刺眼。
“停车!”她突然嘶吼出声,右手猛地拽住手刹,卡车在刺耳的摩擦声中骤然停下,轮胎蹭出的青烟裹着汽油味扑进驾驶室。
林默的眼镜滑到鼻尖,镜片后的眼睛满是惊怒:“你疯了?广播说超时就引爆,现在还有45分钟!”他指着窗外疯长的藤蔓,那些暗绿色的枝条已经缠上了后轮,“再不走我们都会被绞成肉泥!”
夏野没应声,反手抓起工具箱就往车底钻。传动轴的锈迹蹭在她胳膊上,划出几道红痕,可她像感觉不到似的,指尖在接缝处摸索——当年她就是在这里藏了半包烟,被老鬼发现时,那糟老头抄起扳手砸在车斗上:“丫头片子学什么抽烟?有这劲不如多拧两个螺丝!”
“找到了。”她摸到块松动的铁皮,用螺丝刀一别,里面果然掉出个塑封袋。展开时,半张泛黄的照片飘落在油污里:十五岁的她穿着工装,蹲在这辆卡车前傻笑,旁边的老鬼叼着烟,手搭在她肩上,背景里的卷帘门还没生锈。
照片背面有行铅笔字,被雨水泡得发晕:“野狼-3,记着,车能载你跑,却跑不过债。”
“债……”夏野的喉结滚了滚,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的真相——她不是偷偷开走报废车,是老鬼把钥匙塞给她的。当时他背对着她说:“往南走,别回头,就当我没教过你修车。”而她后视镜里最后看到的,是追债的人举着钢管冲进汽修厂。
“夏野!”陈凯突然拽住她的脚踝,“藤蔓已经爬进驾驶室了!”
夏野被拽出车底,看见赵晓正用美工刀割缠在方向盘上的枝条,小手被划得通红。张岚举着《汽修手册》挡在她身前,书页被藤蔓戳出好几个洞。林默站在车门边,手里攥着半截断线钳,显然刚帮他们清理过车门缝隙。
“对不起。”夏野突然说,声音有点闷。她把照片塞进工装裤口袋,弯腰捡起地上的扳手,“我只是……想确认点事。”
林默的脸色缓和了些,却依旧紧绷:“确认完了就开车,你的过去或许重要,但现在活着更重要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照片上的老鬼,手背上有个和陈凯相似的疤。”
夏野猛地抬头。照片里老鬼搭在她肩上的手,果然有块淡粉色的疤痕,形状像片蜷曲的叶子——和陈凯、和那个小学徒的疤痕,如出一辙。
卡车重新启动时,夏野把车速提到最快,仪表盘的数字飞速跳动,超过“”的瞬间,她仿佛听见老鬼的声音在耳边响:“丫头,跑起来就别停,欠的债,我替你还。”
后视镜里,废弃的汽修厂渐渐缩小,最后被藤蔓彻底吞没。夏野摸了摸口袋里的半张照片,突然有种预感——剩下的半张,或许就在第四间密室里。
而那些纠缠的疤痕,那些相似的习惯,那些藏在车底的秘密,终将像里程表的数字一样,被一一揭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