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光在头顶诡异地闪烁,白炽灯的光晕忽明忽灭,把墙上钟表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,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影。天花板垂下的老式吊灯缠着锈迹斑斑的铁链,随着不知名的震动左右摇晃,玻璃罩子撞在金属架上,发出“叮叮当当”的轻响,晃得人眼晕。
夏野的手在背后一摸,指尖触到后腰别着的折叠刀,冰凉的金属质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。她抽刀出来“咔”地展开,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了个冷弧,只是刀柄早被手心的冷汗浸得发滑,几乎要握不住。
她没敢贸然往店中央走,而是贴着墙根一步一步移动,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那些钟表。左手边的货架上,一只掉漆的挂钟表盘裂成了蛛网,裂纹里积着厚厚的灰,倒转的指针正沿着裂纹疯狂游走,像是要把那破碎的表盘再划得碎一点;右手边的玻璃柜里,摆着只缺了角的座钟,木壳子被虫蛀得全是小洞,指针只剩半截,却依旧不知疲倦地倒转,露出的轴芯转得飞快,“嗡嗡”地发着颤。
最显眼的还是墙角那座落地钟。足有一人高,红木外壳斑驳得露出内里的深色木纹,钟摆是块磨得发亮的黄铜,沉得像块墓碑,此刻却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频率左右摇晃——快得几乎成了一道黄线,撞在钟壳内侧发出“哐哐”的巨响,像是有人在里面拼命砸门。
“谁在那儿?”
一个男声突然从斜后方传来,不高,却带着穿透齿轮噪音的穿透力。夏野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,几乎是本能地猛地转身,手里的刀光直对着声音来源,刀刃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微风。
阴影里站着个男人。穿一件深色风衣,领口立着,遮住了半张脸,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。他手里捏着支钢笔,指尖无意识地转着,目光却没看她,而是死死盯着墙上的某处,侧脸在忽明忽灭的灯光下明明暗暗,显得格外冷,像块浸在冰水里的石头。
夏野的喉咙动了动,刚想开口问“你是谁”,整个房间突然猛地一颤。
不是轻微的晃动,是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的震颤。脚下的木地板发出“咯吱”的呻吟,货架上的钟表晃得更厉害,好几只没放稳的怀表“啪嗒啪嗒”掉在地上,摔得四分五裂。
紧接着,所有钟表的齿轮转速骤然加快。
“咔啦——咔啦咔啦——”
原本还能分辨的齿轮咬合声,瞬间变成了密不透风的噪音,尖锐、急促,像是无数只指甲在刮擦金属板,又像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你,催着你快点、再快点——快得像是在催命。
夏野感觉自己的耳膜被震得发疼,心脏也跟着那节奏疯狂跳动,“咚咚、咚咚咚”,越来越响,越来越乱。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和那些齿轮声、钟摆撞击声、指针摩擦声混在一起,搅成一团乱麻,堵在胸腔里,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男人终于从阴影里走了出来,钢笔依旧在指尖转着,目光从墙上移开,落在她脸上,眼神里没有惊讶,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冷静。他看了眼她手里的刀,又看了看疯狂转动的钟表,最后开口,声音平稳得和这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:“看来,不止我们两个。”
夏野顺着他的目光瞥向店深处的货架区,那里的阴影里,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。而头顶的广播喇叭,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“滋滋”声,像是有人在调试频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