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门板的缝隙,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切割出几道微亮的光柱。阿赫还在沉睡,眉头紧蹙,似乎在梦中也不得安宁。额角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痂。
林晚早已醒来,就着冷水啃了半块麦饼。她看着阿赫,心中权衡。留下他,意味着更多的风险和不确定;让他离开,那神秘的印记线索可能就此中断。
最终,她轻轻推醒了阿赫。
阿赫猛地惊醒,眼神瞬间恢复警惕,看清是林晚后才稍稍放松。
“天亮了。”林晚指了指门外,语气平淡。
阿赫明白了她的意思,他默默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袍,对着林晚,再次低声道:“谢谢。”
“小心‘刀疤刘’的人。”林晚补充了一句。
阿赫点了点头,没有再多言,拉开房门,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光熹微的巷道里。
林晚站在门口,直到他的背影彻底不见,才关上门。她没有立刻去汤饼摊,而是重新拿出老者的皮囊,翻找出那本记载着星图与山川走势的册子。在册子的最后一页空白处,她用炭笔,仔细地画下了那个鸟形图腾。
她需要弄清楚这个图腾的含义。在碎叶城,消息最灵通的地方,除了集市,就是那些三教九流汇聚的酒馆和茶馆。
收拾好东西,她像往常一样来到老张的汤饼摊。老张看到她,只是哼了一声,算是打过招呼。她默默地开始生火、烧水、准备食材。
上午的生意依旧清淡。林晚一边干活,一边留意着食客的交谈。她听到有人谈论着即将到来的一支大型西域商队,有人抱怨着税收又加重了,还有人低声议论着城东新开的一家赌坊,背景似乎很硬。
但没有听到任何关于特殊图腾或者草原部落秘辛的消息。
中午过后,摊子没什么人。林晚对老张说:“掌柜的,我去打点水。”
老张挥挥手算是同意。
林晚没有去水井,而是拐向了城西另一条更加杂乱、充斥着各种气味和语言的街道。这里开着几家低档的酒馆,即使在白天也显得昏暗嘈杂。
她选择了一家看起来客人最少、最不起眼的“哑巴酒馆”,走了进去。酒馆里光线昏暗,弥漫着劣质酒水和汗液混合的酸馊气味。几个穿着各异的男人分散坐在角落里,低声交谈着。
林晚走到柜台,哑巴掌柜——一个脸上带着刀疤、真的不会说话的中年男人——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。
林晚将一枚最小的碎银子放在柜台上,指了指最便宜的那种浊酒。
哑巴掌柜收起银子,舀了一碗浑浊的酒液推过来。
林晚没有喝,只是端着碗,走到一个靠墙的、光线最暗的角落坐下。她低着头,像是在休息,耳朵却竖了起来,捕捉着周围零星的对话。
大部分是毫无意义的吹牛和抱怨。她耐心地等待着。
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酒馆门被推开,两个穿着羊皮袄、风尘仆仆的汉子走了进来,要了酒,在旁边一桌坐下。
“……妈的,这次差点回不来!黑沙暴追着屁股跑!”
“能捡条命就不错了!听说‘苍鹰’的人也在那片活动,碰上了更麻烦!”
“苍鹰?”另一个汉子压低了声音,“他们不是一直在西边活动吗?怎么跑到东边来了?”
“谁知道呢!那些疯子,神出鬼没的,胳膊上都有那个鬼画符……”
苍鹰?鬼画符?
林晚的心猛地一跳!她屏住呼吸,凝神细听。
“嘘!小声点!不想活了?”第一个汉子紧张地看了看四周,“他们的事,也是我们能议论的?喝酒喝酒!”
两人不再谈论这个话题,转而说起路上的见闻。
林晚坐在阴影里,握着酒碗的手指微微收紧。
苍鹰……鸟形图腾……疯子……
这些零碎的词语,像散落的珠子,被她小心翼翼地串联起来。
那个印记,似乎指向一个被称为“苍鹰”的、令人畏惧的势力。而阿赫,一个看似落魄的少年,身上却带着这个势力的标记。
他到底是什么人?老太太的木盒,又怎么会和这个“苍鹰”产生关联?
谜团的轮廓,似乎清晰了一分,却也更加扑朔迷离。
她将碗中浑浊的酒液倒在墙角,起身离开了酒馆。
阳光有些刺眼。她眯起眼,看向碎叶城混乱而充满生机的街道。
看来,需要找机会,再会一会那个叫阿赫的少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