鹰嘴岩下的石洞入口被层层藤蔓遮蔽,内部狭窄而潮湿,弥漫着泥土和苔藓的气息。林晚蜷缩在最深处的阴影里,洞外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让她心惊肉跳。
时间在黑暗中变得粘稠而缓慢。她紧紧攥着袖中的短刀,耳朵捕捉着风带来的每一丝动静。没有追兵的脚步声,没有搜寻的呼喝,只有山林固有的夜籁,此刻却显得格外诡谲。
老者的身影在她脑中反复浮现。他是否安然无恙?那些闯入者是什么人?他们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?还是……她不敢再想下去。
愧疚与担忧像藤蔓般缠绕着她。是她引来了祸端,却将老者独自留在险境。那个沉默的老人,用他的方式庇护了她,传授她知识,而她却……
天际泛起鱼肚白时,洞外依旧没有任何异状。林晚的四肢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麻木,饥饿和寒冷也开始侵袭。但她不敢贸然出去。
直到日上三竿,阳光透过藤蔓缝隙,在洞内投下斑驳的光点,外面依旧只有鸟鸣和风声。
她必须回去看看。
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,刺目的阳光让她眯起了眼。她警惕地观察四周,确认安全后,才沿着记忆中的路线,朝着药庐的方向潜行。
越靠近药庐,她的心揪得越紧。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不属于山林的气息。
当她终于能看到药庐的轮廓时,脚步猛地顿住。
篱笆门歪斜地敞开着,院内一片狼藉。晾晒草药的架子倒了,药材散落一地,混杂着泥土和脚印。主屋的门虚掩着,门口的地面上,有一小片已经干涸发暗的……血迹!
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几乎无法呼吸。她冲进院子,踉跄着跑到主屋门口,颤抖着手推开门。
屋内更是混乱。药柜的抽屉被拉开不少,一些药材和书籍散落在桌上、地上。打斗的痕迹并不明显,但那种被强行翻找过的凌乱,触目惊心。
老者不在屋里。
那摊血迹……是谁的?
巨大的恐惧和自责瞬间将她淹没。她腿一软,靠在门框上,才勉强没有倒下。
“醒了?”一个平淡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。
林晚猛地回头,只见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院中,正弯腰拾起一个倒地的药篓。他看起来与平日并无不同,只是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一些,左臂的衣袖上,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撕裂痕迹,边缘沾染着些许已经干涸的血色。
“先生!”林晚几乎是扑了过去,声音带着哽咽,“您没事?您的伤……”
“皮外伤,不碍事。”老者直起身,将药篓放好,目光扫过狼藉的院落,眉头微蹙,“收拾一下。”
他的平静,奇异地安抚了林晚几乎崩溃的情绪。她看着老者开始动手整理散落的药材,那沉稳的动作仿佛具有某种力量,让她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她深吸一口气,开始帮忙。两人沉默地收拾着残局,将倒下的架子扶起,捡拾散落的药材,清理地上的污渍。
“他们……是什么人?”林晚终于忍不住,低声问道。
“不是官差。”老者将一株踩坏的草药丢进废料筐,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,“身手利落,目标明确。像是在找什么东西。”
找东西?林晚的心猛地一跳。是那个木盒吗?他们果然是为了它而来!
“那……他们找到了吗?”她声音发干。
老者停下动作,看了她一眼,那目光似乎能穿透她的心思。“他们翻遍了,拿走了几样不值钱的药材做掩饰。”他顿了顿,意有所指,“真正重要的东西,只要不想被找到,总有办法。”
林晚明白了。老者可能早已将真正重要的物品转移,或者,他判断对方寻找的并非实物。而那个被自己当作“饵”埋在外面的木盒……
“我……”她张了张嘴,想坦白木盒的事情。
老者却摆了摆手,打断了她:“过去的事,不必再提。记住教训即可。”
他不再多说,继续手中的活计。
林晚看着他的背影,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。老者不问,是一种保护。而她,需要将这教训刻在心里。
她低头,更加卖力地清理着地上的狼藉。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地面,和那些被践踏的草药,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,在她心中悄然滋长。
逃避和隐匿,永远无法真正解决问题。她必须变得更强,强到足以面对这些风雨,而不是只能依赖他人的庇护,甚至……连累他人。
阳光洒在逐渐恢复秩序的院落里,也照在少女低垂却坚定的眉眼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