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黑石崖的第三十日,队伍已踏入西漠边缘。黄沙漫过马蹄,连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,吹得人睁不开眼。沈清辞用头巾裹住半张脸,只露出双清亮的眼睛,望着远处起伏的沙丘——那沙丘在烈日下泛着金红,像被火烧过的绸缎,与鬼见滩的焦土竟有几分相似。
“歇会儿吧!”石敢当勒住缰绳,胯下的老马吐着白沫,他自己也晒得黧黑,裸露的胳膊上脱了层皮,“再走下去,不等见着影族,咱们先成烤全羊了!”他从行囊里翻出最后半袋水,小心翼翼地倒给马,自己只抿了一小口。
萧彻翻身下马,将披风解下来递给沈清辞:“裹上,防沙。”他的嘴唇已干裂起皮,却还是先检查她的水袋,见还有小半袋,才松了口气。这一路来,他总把水省给她,自己常常渴得说不出话。
沈砚抱着照影镜坐在沙地上,镜面被他用布仔细裹着,只留条细缝观察四周。他突然“咦”了一声,将镜子对准左侧的沙丘:“你们看,那后面有东西。”
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只见沙丘后隐约有个黑影闪过,快得像阵风。石敢当立刻抄起渔网:“是沙贼?还是影族的人?”
“不像。”萧彻眯起眼,抽出腰间的软剑,“沙贼不会这么快,影族……若真想露面,不会躲躲藏藏。”
话音未落,那黑影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,带着股奇异的甜香。沈清辞猛地回头,只见个穿赭色长袍的少年站在那里,袍子上绣着银线的“影”字,与照影镜里黑石城的标记分毫不差。少年约莫十五六岁,皮肤白得像玉,眼睛却是纯粹的黑,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沙海。
“你们是来找定魂珠的?”少年开口,声音清脆,却没什么温度,目光扫过萧彻手里的青铜残片时,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。
“你是影族的人?”沈清辞握紧腰间的凤凰木牌,木牌突然发烫,与少年袍子上的银线产生了微妙的共鸣。
少年点头,指了指远处的黑石城轮廓:“族长让我来接你们。但你们得答应一个条件——入了城,不许用这镜子乱照。”他盯着沈砚怀里的照影镜,语气里带着警惕。
石敢当不乐意了:“凭啥?我们又不是来偷东西的,照照怎么了?”
“影族的人,影子就是性命。”少年冷冷道,“被镜子照到,影子会被吸走,变成没有魂的空壳。”他掀起袍角,露出脚踝上的银链,链上挂着片黑色的羽毛,“这是‘影羽’,能护住影子,你们若想进城,得先戴上这个。”
他递过来四个小小的银环,环上都缀着影羽,羽毛轻得像烟雾,却带着冰凉的触感。萧彻接过银环,仔细检查了一遍,见没有机关,才分给众人:“戴上吧,入乡随俗。”
沈清辞将银环套在手腕上,影羽贴着皮肤,竟传来丝丝凉意,驱散了不少暑气。她看着少年转身带路的背影,总觉得哪里不对劲——他走路时几乎没有声音,影子在沙地上忽长忽短,不像常人的影子那样与身形同步。
走了约莫两个时辰,沙丘间突然出现条狭窄的通道,两侧的岩壁上刻满银色的符文,与少年袍子上的花纹一致。通道尽头,黑石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,城墙果然如镜中所示,爬满了流动的影子,细看之下,那些影子竟在模仿他们的动作,连石敢当挠头的模样都学得惟妙惟肖。
“这城是活的。”少年回头,语气平淡,“它会记住每个进入的人,若心怀恶意,影子就会反过来吞噬他。”
进城时,城门处的守卫都戴着银色的面具,面具上没有五官,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。他们看到少年,都微微欠身,却对沈清辞等人视而不见,仿佛他们是透明的。
“别介意,”少年解释道,“影族人不常与外界接触,怕生。”他领着众人穿过几条石板路,路边的房子都是黑石砌成的,门窗紧闭,只有墙上的影子在动,像有人在屋里来回踱步。
沈砚忍不住悄悄掀开镜子的布,刚照了一眼旁边的房子,就见墙上的影子突然扭曲起来,像被无形的手撕扯,发出凄厉的尖啸。少年脸色骤变,一把按住他的手:“说了不许照!”
那影子挣扎了片刻,竟化作只黑色的鸟,扑棱棱地撞向镜子,被镜面弹开后,跌落在地变成一滩黑水。沈砚吓得赶紧捂住镜子:“对、对不起……”
少年看着那滩黑水,眼神复杂:“那是守屋人的影子……被你打散了,他再也醒不过来了。”
沈清辞心头一沉,这才明白少年为何如此警惕。影族的影子,竟真的与性命相连。
到了城主府,少年让他们在偏厅等候,自己则进去通报。偏厅里陈设简单,只有几张黑石桌椅,墙上挂着幅沙海地图,地图上用银线标着许多小点,其中一个点被红圈圈住,旁边写着“蚀魂沙”。
“蚀魂沙是什么?”沈清辞指着那个点问萧彻。
萧彻刚要回答,就见墙上的影子突然动了,原本映着他们四人的影子里,竟多了个模糊的轮廓,手里似乎还拿着把刀,正悄悄靠近沈清辞的影子。
“小心!”萧彻猛地将她推开,自己却被那影子的刀划中胳膊,伤口处没有流血,却泛起青黑色的印记,像被冻住了。
“是影煞!”石敢当大喊,举起渔网就往影子上罩,渔网穿过影子,竟什么也没兜住,“这玩意儿抓不住!”
沈清辞看着萧彻胳膊上的印记,突然想起少年给的影羽,连忙摘下自己的银环,按在他的伤口上。影羽接触到青黑色,立刻发出银光,印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,萧彻闷哼一声,脸色好了些。
“影煞是被定魂珠力量反噬的影子,”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,脸色凝重,“看来族里有人不想让你们见到族长。”
他话音刚落,偏厅的门突然被撞开,十几个戴面具的影族人冲了进来,手里都拿着黑石刀,刀身映出他们扭曲的影子——那些影子的眼睛都是红色的,显然是影煞。
“抓住他们!”为首的影族人喊道,声音嘶哑,“他们是来抢定魂珠的!”
石敢当将沈砚护在身后:“胡说!我们是来……”话没说完,就被一个影煞的刀划伤了腿,踉跄着后退。
萧彻拉着沈清辞躲到桌子后面,低声道:“这些影族人的影子有问题,不像正常的影煞,倒像是被人控制了。”
沈清辞点头,她注意到为首的影族人腰间,挂着块与青铜残片相似的牌子,只是上面的火鸦纹更清晰——是火鸦营的人混进影族了!
少年突然吹了声口哨,偏厅的影子瞬间躁动起来,竟化作无数只银线编织的网,将那些影煞困住。“这是族里的‘缚影术’,能暂时困住他们。”他对沈清辞说,“跟我走,从密道去见族长,再晚就来不及了!”
萧彻扶着石敢当,沈砚紧紧抱着镜子,四人跟着少年钻进墙壁的暗门。暗道里一片漆黑,只有少年袍子上的银线在发光,映得每个人的影子都奇形怪状。
“族长知道火鸦营的余党混进来了,”少年的声音在暗道里回响,“定魂珠的力量越来越弱,影煞也越来越多,再不想办法,整个影族都会被吞噬……”
沈清辞看着萧彻胳膊上尚未完全消退的印记,又想起那些化作黑水的影子,突然明白影族的处境比他们想象的更危险。定魂珠不仅关系着三族,更关系着影族的存亡。
暗道的尽头透出微光,少年说:“前面就是族长的密室了。”
可当他们走出暗道,看到的却不是密室,而是片茫茫的沙海——他们竟被引到了地图上标着“蚀魂沙”的地方!
“你……”沈清辞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年,却见他的脸渐渐模糊,化作个戴着火鸦面具的人,手里举着黑石刀,狞笑道:“多谢你们帮我引开守卫,定魂珠,归我了!”
少年的影羽掉在地上,化作一滩黑水。原来刚才的少年,根本就是影煞变的!
蚀魂沙开始流动,像沸腾的泥浆,拉扯着他们的脚。萧彻将沈清辞护在怀里,石敢当则用渔网缠住沈砚,四人紧紧靠在一起,看着远处的黑石城在沙海中若隐若现,像座即将沉没的孤岛。
沈清辞握紧手腕上的凤凰木牌,木牌再次发烫,这一次,她清晰地感觉到,牌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应着定魂珠的方向。
“我们不能被困死在这里。”她抬头看向萧彻,眼里没有恐惧,只有坚定,“定魂珠在哪,我们就去哪。”
萧彻点头,抽出软剑,剑尖在沙地上划出一道痕迹:“蚀魂沙怕银器,把影羽都摘下来,埋在周围!”
石敢当和沈砚立刻照做,将银环埋进沙里。影羽接触到沙粒,果然发出银光,蚀魂沙的流动慢了下来,露出下面坚硬的黑石。
火鸦面具人见状,气得挥刀砍来:“给我去死!”
沈清辞不再躲闪,迎着刀光冲了上去。她知道,这西漠的沙海,才刚刚开始考验他们。而定魂珠的秘密,影族的危机,还有那些藏在影子里的阴谋,都在等着他们一一揭开。
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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