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知道的？”
楚留仙这个问题一出来，身后小胖子他们的神色顿时一凝，对面公子默安静下来，眉宇间似有黑云笼罩。
“我……”
公子默低头，苦笑，怅然道：“我……是龙神侍女！”
“什么？！”
楚留仙震惊了，这个问题他原本没有想得到答案，也不曾想到答案是这样的堪称惊悚。
什么是龙神侍女？
古时候，愚夫愚妇们将掌控湖海禁止，能行云布雨的真龙乃至蛟龙都当成神灵来朝拜，尊之为龙神。
在那些真龙掌控的区域内，总有一些家族历代侍奉真龙，被称之为龙侍，就好像是覆灭的龙宫中那批人所受到的传承一样。
这些龙侍家族不仅仅能得到龙印，有近乎半龙的实力，更能得到龙族庇护，家族传承不惜。
这世上，从来没有白得的好处，他们当然也要付出足够的代价。
这些龙侍家族除了帮助龙族掌控那片区域外，还要每一代送上族中最优秀者成为龙神护卫，最美丽，最灵秀的女子为龙神侍女。
那些龙神侍女多是美丽女子，又是有龙印在身，不虞背叛，再加上龙性本淫，多有成为龙族侍妾者。
久而久之，那些龙侍家族中多带有龙族血脉，以及随着血脉传承的龙印。
在现在看来，当然是代代相传的奴仆，其惨状无可名状，可在当时，在那久远到人族的大神通者尚不能庇护族群的时代，这也是一种生存繁衍的无奈。
楚留仙在脑子中流淌而过有关龙神侍女的掌故，抬起头来，眼神复杂地看着公子默，心想：“真龙绝迹人间，公子默不太可能如那些龙宫龙侍一样得到意外传承，十之八九当时血脉传承下来，在这一代复苏。”
他沉吟稍顷，缓缓开口问道：“云家？”
云家崛起的轨迹类似他们神宵楚氏，楚留仙无法想象，这个家族竟然有龙族背景，故而问出话来也不太肯定。
紧接着，楚留仙便看到公子默缓缓摇头，心中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。
“这就好……”
云家要是真有那种背景，那可就不是掌故不掌故的，简直就是丑闻啊。
龙侍家族，血脉不断绝，就无法摆脱龙族的掌控，虽然现在真龙绝迹人间，远离这方世界，但谁人能知未来事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是龙族重返的时候。
真到了那个地步，云家将全无反抗之力。
有这样背景的家族，注定会被排斥出主流修仙群体，楚留仙一点都不想卷入这种牵涉到一个家族存亡的大事当中，听都不想听。
公子默苦笑出声：“是我娘那边。”
楚留仙长出一口气之余，对那边家族的荣辱存亡全不在意，他还记得公子默的母亲那方并不是什么大势力，造成的影响也就没有位列七大修仙世家的云家那么夸张。
公子默明显也不想多提，以尽量平淡的口气回答之前楚留仙的问题：“身为龙神侍女，身携的龙印是龙侍龙印中最强的，先天就能感应到其他龙侍的存在，并能通过龙印沟通。”
楚留仙若有所思地道：“也就是说，那些事情你都是通过龙印的沟通来得知的？”
“是的。”
公子默的声音中带出几分苦涩，丝毫不以她龙印的强大而自豪，反而有一种深深的耻辱，以及将这些从来秘而不宣的事情道出来后的轻松，接着道：“由于真龙不在，龙印上的等级压制也没有古时候那么厉害，龙宫龙侍一族始终不曾信任于小妹，也是在他们覆灭的时候，方才将所有始终告知小妹，希望小妹能为他们报仇雪恨。”
“为什么是双儿？”
楚留仙无视了公子默表现出来的柔弱与黯然，紧逼般地问道：“为什么最后那些龙侍们以生命为代价护持双儿离开，为什么孽龙敖惊天的传承会在双儿的身上？”
公子默惊讶地抬头，无法想象楚留仙是从哪里得知这些细节的，道兵记忆事她自然想象不出来，疑惑了片刻看楚留仙没有解答的意思，也只能作罢了。
她声音艰涩地道：“因为，双儿姑娘，也就是袭人，她就是这一代的龙侍当中的龙神侍女！”
“什么？！”
楚留仙直接从真龙皇座上起身，无意识地踱步，心中一团乱麻纠结。
一直听到了这个地步，闻得无数秘辛，楚留仙这才是第一次失态，喜怒形于色。
看到他这个样子，秦伯面露担忧之色，小胖子好奇中带着探究的兴致，公子默惊奇之余，一双美眸流转，竟是有说不出的羡慕。
堂堂公子默，羡慕一个小侍女，这说出去何人能信？
稍顷，楚留仙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坐回真龙皇座上，神色恢复了平静地望向公子默。
公子默苦笑着道：“楚家哥哥，你现在知道小妹为什么一开始不愿意提起这些吗？”
“我怕的，就是这种情况。”
她说得不明不白，但在包厢中众人哪一个是迟钝的，在脑子里过了一遍，就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公子默会道出这么多的隐秘与消息，为的就是得到帮助，从一众势力与老怪的夹击下，拿下仙灵鬼。
可是在知道双儿与她一样，同为龙神侍女，以公子留仙表现出来的掌控一切，什么都无法隐瞒，可以想见他定然能判断出来，双儿怕是对仙灵鬼也有着与公子默同样的迫切需要。
若是双儿在楚留仙的心目中地位过重的话，公子默便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，彻底断绝了获得仙灵鬼的机会。
先前，楚留仙表现出来的，对侍女双儿的担忧与上心，瞬间就让公子默心中一沉，面如死灰，好像生气都断绝了一样。
公子默不是没有想过隐瞒一些东西，只是楚留仙之前表现出来的对事情的了解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。
她不敢赌，只能据实而言，免得错失了最后的机会。
结果，公子默从楚留仙的反应上来看，她赌输了。
“云家妹妹，仙灵鬼于你何用？”
楚留仙此时已经平静下来，盯视着公子默的眼睛，沉声问道。
仙灵鬼自然是人人想要，但以公子默的情况，实在不当如此不惜一切，这其中自有因由在。
“这重要吗？”
公子默心如死灰，不过楚留仙终究还没有断然拒绝，终究还有几分侥幸心理，外加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，也不在乎多说一点。
她不等楚留仙回答，径直往下说：“从七岁起，小妹觉醒龙神侍女龙印，隐隐约约就能感觉到在天上星空的尽头处，有不可违抗的声音在言语，声声如龙印，不明其意，只是觉得不可违抗。”
“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年岁渐长，小妹能感觉到那个声音越来越近，越来越近，更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吸引力作用在身上……”
说到这里的时候，公子默瑟缩了一下，脸上有说不尽的恐惧。
楚留仙纵然心如铁石，看到平时在一众公子面前耀武扬威的公子默露出如此软弱，心中也不由得恻然。
“或许，她行事如此怪异，也与心中的恐惧有关吧。”
楚留仙心中感慨着，一边听着公子默继续往下说。
“小妹付出了不少代价，终于从龙宫龙侍那里打听到，在这么多年以来，他们中出过两个龙神侍女，都是在某个时间点，突然间自龙宫中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再无踪迹。”
“这个时间不定，有二八年华时候，也有三十许人之际。”
“那个声音越来越近，吸力越来越强，我怕某一天，我也会消失不见……”
公子默此时的神情绝无可能是伪装，那是发自内心深处，对纠缠了十余年的梦魇深深的恐惧与绝望。
楚留仙沉默了一下，看公子默稍稍平静下来，这才轻声问道：“那仙灵鬼呢？”
“仙灵之气。”公子默在绝望中笑，如即将凋零的花儿般凌落的美丽，“即便是阳神念头，在力量层次上怕也无法阻隔龙印对面真龙的召唤，只有仙灵之气，或可能屏蔽那种力量。”
“仙灵鬼，是我能想到的，唯一得到仙灵之气傍身的办法。”
楚留仙听到这里恍然大悟。
怪不得公子默与公子烨如此不对付，只要想想当初天下会出自公子烨手笔的虚假宣传，就不难知道当初公子默得到希望又知道是一场空后是多么的绝望，如何能不恨他入骨？
“仙灵之气吗？”
楚留仙微微一笑，朝阳法袍掩盖下无人能见的紧绷肌肉放松了下来。
仙灵之气对公子默来说，甚至对阳神真人而言，都是千难万难的事情，可是对身怀仙域根本法的他来说，却算不得什么。
他能洗练晋级出一只仙灵鬼，就能有第二只，第三只，压根不需要像公子默想的去争夺下仙灵鬼为双儿所用。
再说，既然问题出现在仙灵之气上，楚留仙甚至用不上仙灵鬼，直接用其他方式也能解决。
这头楚留仙是放松下来了，那边公子默看他始终没有反应，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。
公子默能以女公子的身份让不少世家公子忌惮不已，自有属于她自己的骄傲，默默地起身，向着门外去。
从背影处看去，她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像一个女人，风中弱柳般引人怜惜。
“你的消息，对我很重要。”
楚留仙的声音突兀响起。
公子默豁然止步，惊喜回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