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时间，深夜十一点。
西山，一座在地图上找不到，代号“甲一号”的保密会议室里，气氛十分压抑。
房间里没什么装饰，只有一张能坐三十人的环形会议桌。桌面很亮，但屋里太沉闷，连个倒影都看不清。
平日里能决定联邦亿万人生计的大佬们，此刻都板着脸，一声不吭。
在座的，有联邦安全部的部长，有军方情报部门的总负责人，还有中央监察部的副书记。随便拎出一个，都足以让一个省的官场抖三抖。
但现在，他们全都死死盯着会议桌中央的全息投影。
投影正一遍遍重复播放着一段十几秒的录像。
画面晃得很厉害，背景是人民会堂后台的混乱场景和警报声。
一个浑身是血的白人壮汉被特警按在地上，他对着一个快怼到脸上的微型镜头，用尽力气吼了出来！
“……是赵家！京城赵家付的钱！”
“他们是魔鬼！”
画面在这里停住，变成一片雪花。
“啪！”
一声脆响打破了寂静。
长桌一侧，肩膀上扛着金色将星的军方情报部门将军徐振南，把手里的瓷杯狠狠摔在了地上。
茶水和碎片溅得到处都是。
这位在边境打过无数次仗，向来沉稳的老将军，此刻脸色铁青，胸口一起一伏，眼睛里满是血丝。
“无法无天！简直是无法无天！”徐振南将军猛的站起来，手掌拍的会议桌“砰砰”响，声音低沉。
“在全联邦的直播镜头下！在我们自己的国宾礼堂里！雇佣外国的武装暴徒，刺杀联邦最高层亲自批准表彰的功勋干部！”
他扫视四周，众人神色一凛。
“同志们，我请问，这他妈的还是政治斗争吗？”
“不！”他自己回答，声音陡然提高，杀气腾腾。
“这不是内部斗争，也不是刑事案件！”
“这是恐怖袭击！这是在向我们国家，向我们整个联邦的主权和尊严……”
“——公然宣战！”
最后四个字，徐振南将军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话音落下，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像是被点燃了。
“将军说的对！赵家这次彻底疯了！他们越过了所有执政者都不能碰的底线！”联邦安全部的部长李强，一个看起来斯文，但手段向来狠辣的中年男人，也冷着脸站了起来。
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，眼神冰冷。
“我刚收到紧急报告。那支叫‘幽灵’的雇佣兵小队，带的武器有军用级的巴雷特狙击步枪，枪榴弹，甚至还有不少微型塑胶炸药！”
“各位可以想象一下，如果不是秦川那边提前准备，如果这些炸药在人民会堂里被引爆……那今天坐在这里开会的，就不是我们，而是联邦治丧委员会了！”
李部长的话，让在场所有大佬都打了个哆嗦。
炸掉人民会堂？连同里面的三千多名官员？
这想法太疯狂了！
“赵家……他们不是想杀秦川一个人。他们是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下水，把整个联邦的秩序搞乱！他们这是想动摇国本！”
一直没说话的中央监察部副书记，一个头发花白、神情严肃的老者，终于开口了。他的声音沙哑，但每个字都很有分量。
“这件事，性质已经完全变了。任何试图用派系斗争的借口来为赵家开脱、包庇的行为，都等同于叛国！”
会议室里，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了：赵家，必须完蛋。
愤怒、震惊，接着是凛冽的杀意，在每个人心里聚集。
赵家，这棵在京城扎根近百年的大树，这一次，是真的碰了所有人都不能容忍的红线。
……
午夜十二点。
和西山的肃杀不同，更深处的楚家大院书房里，却是一片暖意。
紫檀木的书桌上，上好的普洱茶还散发着陈香。
楚老，这位在联邦政坛被称为“定海神针”的老人，正自己一个人坐在棋盘前，对着一局没下完的棋，静静出神。
他好像对外面的大事一点都不知道。
“父亲。”
楚老的长子，已经身居高位的楚立华，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。他看着父亲的背影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低声汇报：
“西山那边的紧急会议，刚达成了一致。徐将军和李部长他们……都很愤怒。他们的意见是，必须对赵家进行最高级别的处理，绝不姑息。”
“哦？”
楚老没回头，只是淡淡应了一声。他伸出那双布满老人斑但依旧有力的手，从棋盒里拿起一枚黑子。
棋子在他粗糙的指尖被摸的很光滑。
“那上面的意思呢？”楚老问道。他说的“上面”，自然是那位真正能拍板决定联邦命运的人。
楚立华的脸上，露出一丝钦佩。
“那位的秘书，刚才亲自打来了电话。只有一句话。”
“哦？什么话？”
“他说……”楚立华压低了声音，几乎是用气声说，“他说，‘放手去做，严惩不贷，务必给全联邦人民，一个交待’。”
听到这话，楚老的嘴角，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
他把手里的那枚黑子，慢慢举到眼前，对着灯光仔细看着。
他好像看的不是一枚棋子，而是那个在千里之外，用自己的身体为他们创造了这个难得机会的年轻人。
“秦川这小子……”
楚老低声自语，声音里满是欣赏。
“用自己当诱饵，在人民会堂搞出这么大动静，这招实在是……太漂亮了。”
他摇了摇头，竟苦笑了一下。
“只是，也太险了。这孩子，简直是在用自己的命，为我们的未来赌一把。”
楚立华的神情也变得严肃，点头道：“是啊。我看了现场视频，那颗子弹再偏一公分，就打中心脏了。他……是在拿自己的命，给我们递过来一把刀。”
“刀？”
楚老听到这话，慢慢的，把手里的黑子放回了棋盘上。
“啪！”
清脆的落子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响亮，仿佛决定了什么。
棋盘上，因为这枚黑子的落下，局势瞬间明朗。
白棋被杀的片甲不留，再也没有活路。
楚老缓缓抬头，那双有些浑浊的老眼却精光一闪。
他看着自己的儿子，一字一顿的说：
“说得好。”
“他用命给我们递过来的，不是普通的刀。”
“那是一把可以名正言顺砍人的刀！”
“既然剑已经在手，”楚老的声音陡然变冷，充满了威严，“那就没有再把它轻轻放回去的道理了！”
楚立华心中一凛！
他明白了。
父亲这是要借着这次的机会，对赵家这个几十年的毒瘤，进行一次彻底的、不留后患的……总清算！
……
凌晨一点整。
西山，甲一号保密会议室。
会议室里不再有人发火，气氛变得冰冷，所有人都等着命令。
会议主持人，那位楚家的核心盟友，刚接完一个从楚家大院打来的加密电话。
他放下话筒，慢慢站起身，扫视全场，用一种十分凝重的语气，宣布了最终决定。
“同志们，刚刚，最高层传来指示。”
“‘赵氏事件’，性质极其恶劣，影响极其深远，已经严重触碰了联邦法律与政治的红线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说的每个字都很重。
“经最高领导集体研究决定：立刻由联邦监察部牵头，联合联邦安全部、军方保卫部、最高检察院……等多个部门，马上成立最高级别的‘1123专案组’！”
“专案组拥有超越常规程序的‘特别调查权’，由我，担任总负责人。”
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，最后落在安全部长李强和徐振南将军的脸上。
“专案组立刻启动一级响应，以‘危害联邦安全罪’，对京城赵氏家族，以及所有和他们在政界、商界、军界有关联的人员和势力，展开全面的调查和抓捕！”
命令下达，没人有意见。
所有人都知道，一场席卷整个联邦的政治风暴，已经来了。
而他们，就是执行者。
李强部长冷冷的点了点头，没多话，只是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加密手机，直接下达了指令。
徐振南将军的脸上，则冷笑一声。他对着身后的副官，用简洁的战场术语命令道：“命令！京畿卫戍区第三师，第一、第四快速反应旅，全员紧急集合！五分钟内，封锁所有去机场、高铁站的路！十五分钟内，包围赵家在京城的所有三十二处公开和秘密据点！”
“我不管他们是谁！有任何反抗……”
将军眼中杀机一闪。
“——格杀勿论！”
“是！”
一道道命令在深夜中发出。
整个联邦最强大的国家机器，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活，并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。
几十辆挂着军牌或没牌照的黑色越野车，悄悄从西山的各个出口开出，融入京城漆黑的街道，扑向这座城市里那些平时高不可攀的豪宅和会所。
一张针对那个百年门阀的大网，正式张开。
风暴，来了。
所有人都在等着看，赵家这棵大树，将如何在这场由他们自己点燃的风暴中倒下。
而搞出这一切的秦川，此刻正静静的躺在东海省军区总医院的特护病房里，胸前缠着厚厚的绷带，在打了镇静剂后，睡得很沉。
只是，他的睫毛偶尔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