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是在投降。”
“我是在为范文龙,亲手准备一份能把他自己,连同他背后那些守旧的老古董,一起炸碎的文章!”
秦川的话语冰冷又自信,让苏晚晴心头一震。
她僵在秦川怀里,含泪的眼睛猛的睁大,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,眼神从悲伤转为惊异。
疯了!
这个男人真的疯了!
但他的疯狂,却带着一种能掌控一切的说服力,让苏晚晴在片刻失神后,悬着的心竟然放了下来。
羊绒衫下,她的身体不再紧绷,反而下意识的向男人的胸膛靠了靠。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和淡淡的烟草味,让她感到了安心。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苏晚晴的声音依旧有些抖,但已经不是因为害怕,而是激动。她的指尖轻轻划过秦川衬衫的纹理,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,“这篇文章,不是检讨,是刺向他们的武器?”
“武器?不。”秦川轻笑一声,他喜欢怀中女人的变化,手臂收紧了些,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身体曲线。他低下头,他低下头,在她耳边轻语,温热的气息让她耳垂泛红。
“这篇文章,不是武器。”
秦川的声音低沉,充满自信。
“它是一个剧本。”
“一个我亲手为范文龙,为省里那些老家伙们准备好的剧本。范文龙会迫不及待的跳上我搭好的戏台,亲手为我敲响锣鼓,用最响亮的声音,宣读我给他写好的判词!”
听完这番话,苏晚晴呆住了。
她仰起头,看着男人那双明亮的眼睛。那里面没有颓废和绝望,只有冷静和反攻的决心。
原来,从一开始,他就没把范文龙放在眼里。
原来,在这场看似输定的局里,他早已跳出了棋盘,从更高的层面俯瞰着一切。
这一刻,苏晚晴心里的担忧、恐惧和不安,全都变成了对眼前这个男人近乎狂热的崇拜。
她主动伸出手臂,紧紧环住秦川的脖颈,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,用尽全身力气,紧紧地抱着他。
“秦川……”他怀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,带着依赖和柔情,“我……我相信你。不管你做什么,我都支持你。”
“傻瓜。”秦川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,心里一暖。
过了很久,苏晚晴才有些不舍的从他怀里起来。折腾了一夜,她的精神有些不济,但眼睛却依旧明亮。她俯身,将散落的粥和点心重新摆好,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,却多了几分温柔。
“先吃饭。你的胃不好,别再折腾了。”
秦川看着她,点了点头。
他拿起那份万字长文,仔细的从头到尾修改了三遍,每个用词和标点都反复推敲,确保文章的每个字都一针见血。
做完这一切,他才将最终版存入一个外观普通的黑色加密U盘,随即拨通了心腹萧阳的电话。
“老萧,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,有紧急任务交给你。”
很快,萧阳就匆匆赶到了。他看到办公室里的苏晚晴时,微微一愣,随即恭敬的点点头。
苏晚晴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,然后体贴的起身:“你们谈正事,我先回避一下。”
她走到秦川身边,再次为他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衣领,动作自然又亲昵。那股兰花香气再次传来。
当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,房间里只剩下秦川和萧阳两人时,秦川的表情立刻变得冰冷。
“老板。”萧阳立刻紧张起来。
“坐。”秦川指了指对面的沙发,自己则走到办公桌后,将那个黑色的加密U盘,轻轻推到了萧阳面前。
“老萧,接下来的任务很重要,也很危险。”秦川的声音很低,却很有分量,“这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生死,只能成功,不许失败。明白吗?”
“明白!”萧阳猛的站起身,站得笔直,“请老板下令!”
秦川很满意他的态度,示意他坐下,这才缓缓说道:“第一个任务。我要你,亲自,在今天天亮前,把这个U盘送到省城,亲手交到陈岩副省长的贴身大秘手上。”
“记住,整个过程,不能让任何人知道。到了之后,除了U盘,你什么都不用说,只要附上一句我们之前定好的密语。”
“什么密语?”
“告诉他,‘请在最合适的时机,将这份基层干部的思考,呈送给一号首长过目’。”
“一号首长?”萧阳心里一惊,他知道,这个称呼在省里,只代表一个人——省委书记,周正雄!
老板他……他这是要把事情,直接捅到天上去?
萧阳接过那枚U盘,只觉得它分外沉重。
“路上小心,”秦川叮嘱道,“范文龙的眼线肯定已经布满了,用你的反侦察能力,甩掉所有尾巴。”
“老板放心,除非我死,否则东西一定安全送到!”萧阳将U盘紧紧攥在手心,语气决绝。
“好。”秦川点了点头,随即,他的话锋一转。
…
“现在,是第二个任务。”
他看着萧阳,忽然玩味地笑了起来。
“什么任务?”萧阳心里一沉,他从没见过老板露出这种表情。
秦川靠在椅背上,双手十指交叉,用戏谑的语气,缓缓下达了那个让萧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指令:
“以我的名义,起草一份正式的官方函件,用最高规格的文书格式。”
“立刻,发给省联合巡视组,交给范文龙。”
“函件的内容嘛……”秦川看着萧阳他呆滞的表情,一字一顿的说道:
“就说,我,秦川,经过一周的反思,已经认识到自己在工作中犯下的严重错误,辜负了组织和领导的信任,性质恶劣,影响极坏。”
“我自请处分,并请求巡视组,能在巡视总结大会上,给我一个公开检讨、向全省干部谢罪的机会!”
“什么?”
萧阳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他失声叫道:“老板!您疯了?我们为什么要主动认罪?还要请求公开检讨?这不是自己把头往人家的刀口上送吗?”
他急得满脸通红,完全无法理解这个指令。
这些天,他们被巡视组压得喘不过气来,整个高新区都人心惶惶,就指望着老板能力挽狂澜。可现在,老板竟然要主动投降?还要用一种最屈辱的方式?
“老板!不行!这绝对不行!”萧阳的声音都带上了哀求,“您刚才不是还说……要反击吗?怎么能……”
“谁告诉你,我们不反击了?”
面对情绪激动的萧阳,秦川的脸上,依旧是那种平静的微笑。
他缓缓站起身,走到萧阳面前,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。
“老萧,你跟了我这么久,什么时候见我打过没准备的仗?”
“可是……这……”萧阳还是想不通。
秦川的眼神变得深邃,他看着自己这位最忠心的手下,决定让他看清棋盘的全貌。
“老萧,你想想,范文龙现在最想做什么?”
“他……他想在总结大会上,拿出我们的‘罪证’,公开羞辱您,把您彻底扳倒!”
“没错。”秦川点了点头,“那他最怕什么?”
萧阳一愣,思索片刻后,迟疑道:“他怕……他怕我们拿出证据反击?或者,怕您背后的陈副省长出面保您?”
“对,也不全对。”秦川摇了摇头,玩味地笑了笑。
“他现在就像一个准备好的猎人,设好了陷阱,就等着猎物在所有人面前掉进去。他最怕的,是猎物不按他想的剧本走。”
“而我们现在要做的,就是主动的,开心的,一头扎进他的陷阱里。不仅要扎进去,还要用最优美的姿势跳进去,甚至自己给自己身上多浇点油,再把火把递到他手上!”
萧阳听得目瞪口呆。
秦川走到窗边,看着远处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,声音变得冰冷。
“老萧,你要记住。真正的战斗,从来都不是在敌人的规则里,跟他拼个你死我活。”
“而是,我们换一种更高级的武器,直接掀了他的桌子,让他连当玩家的资格,都没有。”
萧阳呆呆地看着秦川的背影,过了很久,他终于明白了什么。先是感到一阵寒意,随即又因激动而热血沸腾!
他明白了!
老板这哪是投降?
这是在用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,逼着范文龙走进他设下的另一个,更可怕的陷阱!
这封“认罪书”,不是白旗,而是一封战书!一封用最谦卑的姿态,递出的、最锋利的刀!
“老板……我……我明白了!”萧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,他看着秦川的背影,眼神中充满了崇拜!
秦川没有回头,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。
“去吧。”
“按我说的做。”
“这场好戏……该开场了。”
萧阳重重的点了点头,不再多言。他转身,快步离去。他的脚步声,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,十分坚定。
秦川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看着天边那一抹即将冲破黑暗的鱼肚白,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冷笑。
棋子,已经落下。
范文龙。
现在,该你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