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一下午，阳光不错，但高新区管委会大楼里的人都感觉不到暖和。
空气里还留着上午那场会议的余威，每个人都觉得脖子后面发凉。
在环保局干了快二十年的马卫国，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，被监察部的人拖了出去。整个过程没超过十分钟。
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栋大楼，甚至整个江州官场。
下午一点半，午休结束。
国土局代理局长萧阳的办公室门口，排起了长长的队伍。
“萧局长，您看，这份‘盘龙资本’的土地性质变更申请，秦书记亲自过问的，我们是不是……”一个副处长拿着文件，额头上全是汗，声音都在抖。
“还‘是不是’什么！”萧阳刚从秦川办公室回来，表情很严肃，他一把拿过文件，看都没看就直接翻到最后一页，飞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，然后重重的盖上公章。
“拿走！通知下去，半小时内，所有手续必须办完！谁敢再拿什么‘字号不对’、‘流程要审’这些屁话来挡着，让他自己去跟监察部的同志说！”
整个过程干脆利落，不到三十秒。
那个副处长松了口气，抱着那份之前被他们拖了一个周末的文件，跑着冲了出去。
这一幕，被走廊里所有假装路过的人看的清清楚楚。
一种紧张又高效的气氛，开始在大楼里传开。
建设局办公室。
“李局，那几家投资商的施工许可证，都卡了快半个月了，您看……”
“看什么看！还愣着干什么？马上办！今天下班前，所有积压的文件，必须全部处理完！一个字都不许留！”新上任的代理局长，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，急得满头是汗，亲自抱着公章在办公室里跑来跑去，对着手下大喊。
招商局。
“什么？材料不全？不全你们不会打电话让人家补吗？！我告诉你们，从今天起，我们招商局没有‘不行’这两个字！只有‘怎么办’！”
财政局。
“这笔款子流程有问题？有问题就去给我想办法解决！秦书记说了，所有服务千亿项目的资金审批，必须走绿色通道！谁再敢拿老规矩说事，就地免职！”
……
整栋管委会大楼立刻忙碌起来。
电话铃响个不停，打印机也一直在工作，到处都是匆忙的脚步声和夹杂着紧张的喊叫声。那些平时喝茶看报的老油条们，此刻一个个都动了起来，脸上的悠闲和傲慢不见了，都换上了一种积极讨好的神情。
不到下午五点。
高新区管委会所有核心部门的负责人，都亲自抱着厚厚一摞办完的文件，恭恭敬敬的送到了秦川的秘书方雅手上，一个个弯着腰，生怕自己落在后面。
“秦书记的指示，我们坚决执行！”
“我们部门已经完成了所有积压审批，保证绝不拖高新区发展的后腿！”
一个下午，就用了一个下午，过去半年都没解决的审批问题，全解决了。
傍晚，一家沪市科技公司的老总，在饭局上接到下属的电话，整个人都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。
“什么？！我们的厂房建设许可批下来了？！……什么时候的事？……今天下午？我上周五才交的材料！……半天就走完了所有流程？！”
他挂了电话，看着桌上的江州本地合作伙伴，一脸的不敢相信。
“老张，你们江州……什么时候办事效率这么高了？”
那个姓张的本地老板苦笑着，压低声音说出了一个正在江州商界流传的新词。
“兄弟，你消息落后了。这不叫效率高，这叫‘秦川速度’。”
……
夜深了。
管委会大楼的灯一盏都没关，亮得跟白天一样。
这个周末，再也没人敢提休息。所有核心部门的干部，都在自发的加班，研究怎么简化流程，提高效率。他们连饭都顾不上吃，办公桌上堆满了泡面盒子。
7x24小时工作制，在马卫国倒台的那个下午，就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，被执行了下去。
没有动员，没有命令。
靠的，是上午发生的那件事。
顶层，书记办公室。
秦川站在落地窗前，俯瞰着脚下的不夜城。
他没看那栋灯火通明的行政大楼，而是望向了更远的地方，那片正在建起来的工地。吊车林立，灯光明亮，无数工程车来回跑着，巨大的声音即使隔着几公里，也能隐约听见。
那里，是江州的未来，也是他的未来。
从今天起，这片土地，将完全按照他的想法来运转。
“书记，很晚了，喝杯咖啡提提神吧。”
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方雅端着一杯刚磨好的蓝山咖啡，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。
她换下了白天的套裙，穿上了一条黑色的紧身连衣裙，外面罩着一件米色针织开衫。裙子正好到膝盖，随着她走动，显出紧致的身体曲线。
灯光下，她那张总是有些害羞的脸上微微泛红。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，她的心跳也快了些。
“放这吧。”秦川转过身，对她笑了笑。
方雅将咖啡杯轻轻放在他手边的茶几上，弯腰的时候，领口处露出的一片白皙，和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水味，让严肃的办公室气氛缓和了些许。
“书记，您……您今天在会上，真是……太厉害了。”她抬起头，眼神里满是崇拜。
“只是清理了一些垃圾而已。”秦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，目光落在方雅那双因为紧张而微微攥紧的小手上，“怎么样，秘书处的工作，还习惯吗？”
“习……习惯！”方雅被他看的有些脸热，连忙低下头，“能……能跟在您身边学习，是我的荣幸！”
秦川笑了笑，没再说话。
办公室里又安静下来，气氛却有些微妙。
就在这时，秦川桌上那部红色加密电话，突然响了起来。
方雅松了口气，连忙弯腰说：“书记，您忙，我先出去了。”说完，便像逃走一样快步走了出去，只是关门时，回头看了一眼，眼神里满是不舍。
秦川看着她有些慌乱的背影，笑了笑。
他走到办公桌前，看了一眼来电显示，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，神情变得严肃起来。
是陈岩副省长。
“陈叔。”
“秦川啊，”电话那头，传来陈岩爽朗的笑声，但笑声里似乎还有点别的意味，“你小子，又在东海省给我搞出个大新闻啊！”
“上午开完会，下午市委组织部和监察部的报告就送到我桌上了。你这一手‘现场直播’，玩得漂亮，也玩得……太狠了点。”
“对付一些不听话的老家伙，不用点重手，不行。”秦川平静的回答。
“我明白。”陈岩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，“你的目的达到了，整个江州的官场都被你镇住了。‘秦川速度’这个词，今天下午都在省委大院里传开了。但是……”
他话锋一转，语气沉了下来。
“秦川，你要记住，做事太强硬容易出问题。你这次的手段很有效，震慑了很多人，这是好事。但要是总这么干，就容易给自己树敌，也容易让别人害怕和提防你。”
“你现在，已经站到了所有人的视线里，省里盯着你的人，可不止我一个。”
“有时候，要学会……收敛一点。”
秦川沉默了一会，他知道陈岩是在提醒他，也是在保护他。
“陈叔，我明白。高新区刚稳定，接下来我会把精力主要放在项目建设上。”
“这就好。”陈岩似乎松了口气，但紧接着，他又像是“不经意”的提了一句：
“对了，还有件事，你听听就行，别往心里去。”
“昨天省纪委开内部学习会，周正雄书记在会上，不点名的提了一句，说要‘警惕个别年轻干部的个人英雄主义，和脱离组织监督的无纪律倾向’……”
“秦川啊……”陈岩的声音，变得格外凝重。
“要有麻烦了，风声很紧。你……自己小心。”
电话，挂断了。
秦川握着听筒，站在原地，很久没动。
周正雄？
省纪委书记？
他看着窗外那片被自己一手点亮的灯火，目光变得锐利。
想动我？
那就来试试。
我倒要看看，是你们的手段高明。
还是我的……手腕更硬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