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州高新区,管委会大楼顶层。
秦川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俯瞰着脚下这座正在变化的科技新城。窗户上,映出他年轻又平静的脸。
自从上次开会处理了十五个旧部官员之后,整个高新区的风气都变了。
没有人再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,也没人再敢跟他提什么老规矩。
所有人都清楚了,这位年轻的秦书记虽然总带着笑,但手段却非常强硬。
整个高新区的行政机器,在他的推动下,开始高速运转起来。
可是,秦川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轻松的神色。
院子是扫干净了,但真要干活,他手里缺人,缺能解决难题的猛将。
嗡——
桌上的红色加密电话突然响起,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来电显示是陈叔。
秦川走过去,接起电话。
“秦川啊!哈哈哈,干的漂亮!”电话那头,传来陈岩副省长爽朗的笑声,“你小子,真没让我看错!在高新区这第一步,走得够稳!够响!”
很明显,秦川在高新区用强硬手段清理旧人的消息,已经传到了省里。
“陈叔您过奖了,只是清掉了一些碍事的绊脚石。”秦川的语气很谦虚。
“什么绊脚石?就是一群占着位置不干活的老油条!”陈岩对秦川的做法非常满意,“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,也就是你,有这个胆子敢直接把他们全拔掉!你这么一弄,不止高新区,整个江州的官场都得震动一下!好!非常好!”
陈岩高兴过后,话锋一转:“不过,你这样一来,手底下的人肯定不够用了吧?我跟你高叔叔商量过了,准备从省里几个重要部门,调几个能干的年轻干部下去帮你,也算是让他们去基层锻炼一下。”
在陈岩看来,这是对秦川最大的支持。把省直机关的精英派下去,既是帮他干活,也是给他撑场面。
然而,秦川的回答,却让他很意外。
“陈叔,您的好意我心领了。”秦川想了一下,慢慢说道,“不过,这几位来镀金的干部,我恐怕用不好,您还是让他们留在省里吧。”
“嗯?”陈岩有些不明白,“怎么?你小子现在厉害了,我给你派的人都看不上了?”
“陈叔您误会了。”秦川笑了笑,解释道,“高新区现在就是一个百废待兴的烂摊子,接下来要办的都是难事。您给我的那些人,前途光明,背景也好,来高新区是体验生活,是来镀金的,不是来跟我一起拼的。”
“我让他们去得罪人,去干脏活累活,他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比谁都清楚。到时候,人我得罪了,事却没办成,不划算。”
陈岩在电话那头沉默了。他没想到秦川会想得这么远。
秦川的声音通过听筒,清晰地传来,显得十分冷静:
“陈叔,现在高新区最不缺的,就是按部就班、听话办事的人。”
“我缺的,是那种有野心,有能力,但被压制了太久,只要给个机会,他就敢冲上去把所有难题都解决了的人!”
陈岩被他的话惊住了,下意识地问:“你说的这种人,是些什么人?”
“就是那些在省直机关里,有才华,有抱负,但就是因为性格太直,或者没背景,得罪了领导,被死死按住,一辈子都看不到出头希望的‘废物’和‘刺头’!”
秦川的语速开始加快,声音里透着一股劲:
“只有这种人,他们对成功的渴望,比任何人都强烈!”
“只有给了这些人一个别人永远不会给的机会,他们才会把我当成唯一能依靠的人!才会为了保住这份机会,不顾一切的替我办事,替我扫清障碍!”
“他们不敢背叛。因为他们心里清楚,除了我秦川,这个世界上,再也没有第二个人,会给他们翻身的机会!”
“所以,陈叔,我不要那些前程似锦的人。”
秦川一字一顿,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说道:
“请您把省里各单位的‘废物’,都给我送来!”
……
电话那头,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过了很久,陈岩才发出一声复杂的感慨。
“你这个臭小子……”
“看人看事,比我们这些混了几十年的老家伙,看得还要准,还要透!”
“好!”陈岩的声音再次变得豪爽起来,“这事交给我了!我倒要看看,你这个‘废品回收站’的站长,能带着一群‘废物’,给我干出什么大事来!”
“我这就帮你,去省里……找人!”
三天后。
一辆破旧的中巴车,缓缓地停在了充满科技感的高新区管委会大楼前。
车门打开,七八个神情各异的人,拎着简单的行李,从车上走了下来。
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、身材微胖的男人,脸上总是挂着和气的笑容,但他眼神锐利。他叫董建国,人称董胖子,据说因为在省办公厅得罪了某个大人物的亲戚,被发配到档案室管了五年仓库。
跟在他身后的,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西装,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。他叫钱斌,曾经是省招商局有名的笔杆子,就因为在一次内部会议上当众顶撞了领导,被彻底边缘化,据说已经有三年没写过一份正式报告了。
还有一个戴着厚厚眼镜,头发在脑后随意扎起来的年轻女人,叫苏樱。她是环保厅的技术骨干,名校博士,但性格太较真,不懂变通,任何项目在她手里,环保指标差一点都不行,因此得罪了很多人。
他们身后的几人,也大多是类似的情况,个个神情都有些萎靡,眼神里带着麻木和自嘲。
“呵,这就是那个一步登天的秦书记的地盘?看着是挺气派。”董胖子眯着眼,笑着说道。
“气派有什么用?”钱斌推了推眼镜,语气尖刻,“对咱们来说,不过是从一个冷板凳,换到另一个更大点的冷板凳罢了。”
苏樱则一言不发,只是扶了扶眼镜,打量着这座现代化的大楼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“行了,都别丧着个脸了。”董胖子拍了拍手,“来都来了。走吧,让我们去见识见识,这位传说中的秦阎王,到底长什么样。”
一行人走进了管委会大楼。
没有欢迎,没有客套。
他们直接被领到了顶层那间宽敞的书记办公室。
秦川正坐在办公桌后批阅文件,连头都没抬一下。新来的秘书方雅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白开水,然后就恭敬地站到了秦川身后。
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,只有秦川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。
这七八个曾经也算得上是精英的刺头,就这么被晾在办公室中央,站了足足十分钟。
压抑的气氛,让每个人的心里都开始有些不舒服。
终于,秦川签完最后一份文件,才缓缓抬起头。
他的目光很平静,却像刀子一样,慢条斯理地从每个人脸上划过,仿佛要将他们内心深处所有的不甘、怨气和最后一点骄傲,都看个清楚。
“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。”
秦川终于开口,声音不大,却让每个人心里都紧了一下。
“你们在想,我秦川把你们这些所谓的‘废物’要过来,是不是在作秀?是不是新官上任的把戏?”
“你们在想,等风头过去,你们是不是还得跟以前一样,继续坐冷板凳,当个没人理的透明人?”
他的话,准确地戳中了每个人内心最深的担忧。
董胖子等人互相看了看,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。
秦川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机会,他从身后拿出几份厚厚的档案袋,“啪”的一声,扔在了面前巨大的办公桌上!
那声音,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!
“废话我不想多说,我这里只看结果。”
秦川的目光,逐一扫过他们。
“钱斌,你不是号称自己能力很强吗?这份青石村的拆迁协议,高新区的头号难题,我给你一个月时间。签下来,管委会常务副主任的位置,就是你的!”
“苏樱,”他的目光转向那个戴眼镜的女人,“听说没有项目能在你手上糊弄过去?好!这个蓝天化工厂的污染整改,全权交给你。我给你半个月,拿出让省里专家都挑不出毛病的方案。办成了,高新区环保局一把手,你来当!”
“董建国,”他看向董胖子,“你人脉广,办法多。园区几万下岗职工的安置和再就业问题,这个火药桶,我交给你!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,只要一个月内,所有人都找到工作,没人上街闹事,高新区新成立的社会事业局,局长就是你!”
一份份棘手的难题,被秦川像发牌一样,准确地发到了每个人手上。
在场的每个人,都被他这番操作给惊住了!
他们本以为会是一场冗长的训话和空洞的许诺,却没想到,迎接他们的,竟然是如此直接、如此粗暴的挑战!
“在我秦川这里,不看背景,不看资历,更不搞那些虚的!”
秦川缓缓站起身,双手撑着桌面,身体前倾,他强大的气势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。
“我给你们的,是你们这辈子,可能都再也遇不到的,第二次机会!”
“办成了,你们想要的一切——位置,待遇,尊重,我秦川双手奉上!”
“办不成,”他冷冷地说,“那辆送你们来的中巴车,还在楼下等着。”
“你们可以原路滚回去,继续当你们那个没人看得起的‘废物’!”
秦川目光锐利,话语有力,让每个人都感到了压力。
“现在,告诉我……”
“这份投名状……”
“你们,敢不敢接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