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,京城国际机场的停机坪上寒风刺骨。
一架没有标识的湾流G650私人飞机,悄无声息的滑入专属机库。舱门打开,一行人神情严肃的走下舷梯。
为首的男人四十出头,穿着一身深色阿玛尼西装。他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表在灯光下闪着光,看着就价格不菲。
他叫王冲,是京城赵家专门解决棘手麻烦的人,深得家主赵立言的信任。
这次南下东海,名义上是“中央部委联合调研”,实际上是奉了赵家的最高指令——调查刺杀事件,稳住东海的局势,最后,找到那个叫秦川的年轻人,把他彻底“处理”掉。
王冲觉得,这次任务很简单。一个地方上的小角色,就算有点运气,在京城真正的大家族面前,根本不值一提。
他甚至想好了,到了东海,要用怎样干净利落的手段,把那个叫秦川的小子和他背后的陈岩一起解决掉。
然而,王冲走出机场贵宾通道,却没有看到预想中东海省高官列队迎接的场面。
出口处,只有一个年轻女人,举着一块写着“欢迎京城王主任一行”的牌子。
女人二十七八岁,五官精致。一身浅灰色女士套裙有些紧,显出丰满的身材。她穿着黑色丝袜的长腿,在机场灯光下十分显眼。
就连王冲这种见惯了美女的人,也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。
“王主任您好!我是省政府办公厅接待处的副处长,我叫萧岚。”
女人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,声音清脆,主动伸出手。她柔软的手和王冲布满老茧的大手轻轻一握,就马上收了回去。
王冲的眉头,微微皱了下眉。
一个副处长?
赵家派来的调查组,东海省就派一个副处长来接待?连个副秘书长都没来?
这东海省还有没有规矩了?
“其他人呢?”王冲不满地问道,“陈岩副省长呢?省政府秘书长呢?这就是你们东海的待客之道?”
“王主任,您千万别误会!”萧岚连忙鞠躬,脸上带着歉意和为难的神色,“实在是太不巧了。昨夜省里发生了重大的网络安全泄露事件,陈副省长和秘书长他们,还有几个核心部门的领导,被省委书记紧急叫去开了一整夜的保密会议,现在还没出来。省领导特意嘱咐我,一定要代表他们,向各位京城来的领导表达最诚挚的歉意!”
这番话说的很漂亮,让人挑不出毛病。
王冲盯着她的眼睛,却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。
他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更重了。他意识到,这可能不是对方怠慢,而是一个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圈套。
……
王冲一行人被“客气”的请上了几辆普通的奥迪A6,而不是预想的考斯特。车子没去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,而是开到了省政府招待所。
房间很干净,但陈设很旧,电视都还是老式的大屁股彩电。
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,他们不是贵客,倒像是来接受审查的。
“啪!”
王冲将房卡重重摔在桌上。他拿起房间里的红色电话,直接打给了萧岚。
“萧副处长,我不管你们省委在开什么会!”他冷冷地说,“我现在就要看到和‘712刺杀事件’有关的所有案卷!还有,立刻安排我和秦川见面!”
电话那头的萧岚,还是那副恭敬又为难的语气。
“王主任,您的要求我已经第一时间向相关部门转达了。但是……”
她那个该死的“但是”又来了。
“……但是,‘712刺杀事件’已经被省委定性为‘涉及国家安全的重大涉恐案件’,所有卷宗由省委保密委员会直接封存。按规定,外部单位查阅,需要保密委全体成员开会审批。很不巧,保密委的同志们,也正在参加省委的紧急会议,这个流程……可能需要一点时间。”
王冲气得太阳穴直跳。
“那秦川呢!”他压着火气低吼。
“哎呀,您说秦川书记呀!”萧岚的语气变得充满关切,“秦书记在之前的袭击里受到了惊吓,精神很不稳定。省保健委的专家组会诊后,认为他需要进行特级隔离疗养,已经把他转移到了一个绝对保密的疗养院。专家组下了命令,为防止秦书记的精神创伤加剧,谢绝一切探视,说是怕……怕再次刺激到他。”
“狗屁!”王冲彻底爆发,一脚踹在身前的茶几上,“别跟我玩这套!疗养院在哪儿?我自己过去!”
“王主任!您千万冷静!”电话那头的萧岚,声音都快急哭了,“这真不是我们为难您。这是省保健委下的正式文件,是按规定执行的。疗养院的地址是最高机密,别说我,就连我们秘书长都不知道。我……我真的没权限啊!”
每条路都被堵死了。
每堵墙上,都写着“合规”、“合法”、“按规定办事”。
王冲狠狠挂断电话,他感觉自己浑身是劲,却一处都使不出来。
好!很好!
既然你们玩这套,那他就用权力,把这些障碍全部砸开!
他拿出那部红色加密电话,调出东海省公安厅厅长张卫东和安全厅厅长李建国的私人号码,准备直接施压。
第一个电话,打给公安厅长张卫东。
响了很久,一个年轻男声才迟疑地接起:“喂?您好,您是?”
“我!王冲!”王冲不容置疑地说,“让你们张厅长立刻接电话!”
“啊……是……是王主任啊!”对方被吓了一跳,声音都有些结巴,“真不巧,厅长他……他今天一早就接到部里紧急通知,飞京城开会去了。走得急,手机都关机了,我们……我们也联系不上啊。”
王冲脸色一沉。
他挂了电话,又打给安全厅长李建国。
这一次,电话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。
他深吸一口气,打给李建国的副手。
“对不起,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……”
“操!”
王冲再也忍不住,把手里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。
整个东海省的官方系统,仿佛串通好了一样,把他们这群从京城来的人死死的困住了!每个环节,每个人,都“正好”出了问题,都“正好”不在!
他们想查那几辆被炸毁的商务车信息,打到车管所,对方客客气气的告诉他:“领导,真对不住,我们全市的车辆信息系统正在进行为期一周的年度停机升级维护,所有数据……暂时无法调阅。”
他们想去走访那个废弃化工厂,地方派出所立刻派来一辆警车“保护”他们,说是“保障领导安全”,其实寸步不离的监视着。
一个小时。
两个小时。
整整一个下午,王冲和他的团队就被困在小小的招待所里,一筹莫展。他们处处碰壁,却连对手的影子都摸不到。
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黑了。
王冲站在招待所窗前,看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,心里一片冰凉。
他终于明白,自己面对的是一群配合默契、行动高效,甚至敢于向京城叫板的对手。
这是战争!一场没有硝烟的,由整个东海省官方体系对他们发起的全面战争!
而这场战争的设计者,除了那个在疗养院里“被吓傻了”的秦川,和那个在省委大楼里“开了一天会”的陈岩,还能有谁?
拿出那部只联系赵立言的红色卫星电话。他知道,是时候向京城汇报这次失败了。
电话很快接通。
“说。”听筒里,传来赵立言冷淡的声音。
“先生……”王冲喉咙发紧,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,“我们……我们碰壁了。”
他用最简单的话,把这一天在东海省遇到的所有“巧合”说了一遍。
电话那头,沉默了许久。这种沉默比任何训斥都让王冲害怕。
过了很久,王冲甚至以为电话都断了的时候,赵立言平淡的声音才缓缓响起。
“问题不是找不到。”
“是整个东海省,都不想让我们找到。”
电话那头,又是一阵短暂的停顿。
王冲能想象到赵立言说这话时,此时该是何等阴沉的脸色。
“回来吧。”
最终,赵立言只说了这三个字。
但就在王冲准备挂断电话时,赵立言又补上了一句。
那句话,让王冲在温暖的房间里,都感到一阵寒意。
“王冲,我们……”
“……彻底低估了那条过江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