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实验室里,空气中还留着一丝甜味,但很快就被咖啡的苦味和仪器的臭氧味盖了过去。
冷霜侧躺在金属实验台上,身上松垮的盖着秦川那件还带着男人体温的灰色毛衣。毛衣只盖到大腿根,两条修长的腿交叠着,在无影灯的光线下,皮肤很白。
她乌黑的短发散在冰冷的台面上,那张平时很冷的脸上,还带着没褪尽的红晕,让她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。
秦川坐在旁边,指间夹着一根没点的烟,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象。
他得承认,这个女人,确实有味道。
和顾婉清的温柔、苏晚晴的矛盾都不同。想让她服气,不能靠说好听的,得拿出真本事,在她最强的领域里,把她彻底压下去。这种感觉很不错。
“这份报告能扳倒他们,但我们缺一个能用它的人。”
就在秦川以为她累得睡着了,准备起身去冲个澡的时候,冷霜开口了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,但马上就恢复了冷静。
她眼睛都没睁开,语气平淡得像在念一份报告。
“秦川,我们需要一个好律师,把这份报告变成法庭上谁也驳不倒的证据!”
秦川听了,笑了。
这个女人,脑子里果然总是在想下一步。
他站起身,走到实验台边,俯下身,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。
“眼光不错,”秦川的声音也有些哑,“和我想的一样。”
冷霜慢慢睁开眼,她锐利的眼中蒙着一层水汽。她撑起上半身,任由灰色毛衣从肩膀滑落。
她就这么光着上身,盘腿坐在实验台上,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秦川,眼神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依赖和关心。
“你有人选吗?”
“想让她出山,不容易。”秦川没有直接回答,他弯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黑色风衣,重新披在她身上,为她遮好身体。
“跟我来,带你去看个东西。”
……
半小时后,地下指挥室。
秦川和冷霜出现在众人面前,一个看起来很精神,一个虽然眉宇间有些疲惫,但眼神却异常明亮。连夜工作的萧阳等人都愣了一下。
他们都感觉到了,秦川和这位冰山女法医之间的气氛,发生了点说不出的变化。
如果说之前两人是盟友,那现在更像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,那种默契,让旁人无法介入。
“老板,我们可能高兴得太早了。”萧阳掐了烟头,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,声音沙哑的迎上来。他显然也想了一整夜。
“就像冷法医说的,我们的证据有问题。那份病历是夏语冰偷出来的;土是雷虎冒着危险潜入拿的;至于这份最重要的法医报告……”萧阳看了一眼冷霜,苦笑了一下,“更是在一个不存在的黑实验室做的。这些东西一旦上法庭,程序上根本站不住脚,对方律师随便一说,我们就全完了!”
他的分析,和冷霜想的一样。
“所以,我们需要一个好律师。”秦川接话,走到巨大的主控屏幕前,“一个能让这些证据在法庭上发挥作用的人。”
他没再多解释,而是对旁边的陈默下令。
“陈默,调出王雅给你建的东海省人物数据库,筛选法律、诉讼两个关键词,权限等级,S级。”
“是,老板!”
陈默立刻在键盘上快速操作。很快,指挥室的主屏幕上,无数东海省出名的律师、法官、检察官的头像和档案快速滚过。
秦川的目光却直接跳过那些还在活跃的人物,停留在一个被标记为已停用、高风险的灰色档案上。
他在屏幕上点了一下。
那份灰色档案随之放大,占满了整个屏幕。
一张女人的证件照先出现在大家眼前。
照片上的女人大概三十三四岁,盘着一丝不苟的头发,戴着一副精致的无框眼镜。她不算特别漂亮,但五官组合起来有种知性的气质。她的眼神很锐利,似乎能看透人心,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。
浑身散发着掌控一切的气场。
【姓名】:叶凝
【年龄】:33岁
【职业】:(前)东海省第一行政诉讼律师
【履历】:出身法学世家,京城政法大学双料博士。25岁入行,28岁就创下行政诉讼三十六场连胜的记录,被称为东海省少有的法律天才,外号不败女王。
【现状】:五年前,在一场影响全省的城中村强拆案中,为弱势的被强拆方辩护。在快要赢的时候,被苏振邦那边的人设计陷害,以伪造证据、唆使闹事等罪名,被省司法厅吊销了律师执照,名声全毁。现在东海市西城区榆柳巷,开了一家小法律咨询事务所,靠接邻里纠纷、离婚官司这些小案子过活。
看着这份反差巨大的履历,整个指挥室都安静了下来。
“竟然……是她?”冷霜看着照片上那个曾经神采飞扬的女人,喃喃地说,声音里满是惊讶和复杂,“我以为她早就离开东海省了。”
都是女性,都是各自领域的顶尖人物,又都因为不肯低头而被体系打压,冷霜看到叶凝档案的瞬间,心里产生了一种复杂的共鸣。
萧阳更是看得皱起了眉头:“老板,这个叶凝……当年可是个神人啊!据说苏振邦为了搞她,动用了无数关系,最后还是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才把她拉下来。这种人,骨头硬得很,又被伤得那么重,想让她重新出山,怕是太难了!”
“难,才有意思。”秦川笑了笑,“受过这种伤的人,要么一蹶不振,要么会变得更想复仇。我相信,叶凝属于后者。”
“那我们……现在就去找她?”陈默试探地问。
“不。”秦川摇了摇头,“直接去找她,只会被当成又一个想利用她的傻瓜,然后被客气的赶出来。”
他的目光落在叶凝那张如今肯定写满麻木和疲惫的脸上,眼神变得锐利起来。
“想唤醒她这种人,光靠说是没用的。”
“必须让她亲眼看到仇人倒霉,她才会重新站起来!”
他说着,拨通了一个加密电话。
“陈默,立刻去查,当年那起强拆案,是谁做的伪证,把叶凝送进坑里的。我要那家公司和那个负责人的所有资料。”
秦川用平静的语气下令。
“我要在见她之前,先送她一份礼物。”
……
三天后,十二月中旬的东海市,下着连绵的冬雨。
西城区,榆柳巷。
这条青石板铺的老街,在湿冷的雨里显得特别破败。
巷子深处,那家招牌已经生锈的叶氏法律咨询事务所里,叶凝正麻木地听着一个中年妇女哭诉。
“我不管!叶律师!当初我们家那口子找你写的遗嘱,白纸黑字写着房子是给我儿子的!现在他大哥一家凭什么赖着不走?他们还打我!你看我这胳膊……”
叶凝穿着一件网上买的、洗得有些发白的廉价职业套装,随意地扎着马尾,那张本该出现在高级律所的脸上,只显得疲惫而空洞。
这五年,她就是这么过来的。把骄傲、理想都磨平了,混着苦水一口口咽下去。
她敷衍地把妇人打发走,刚想给自己泡杯速溶咖啡,无意间看到了街对面。
一辆黑色的奥迪A6,安静地停在雨中,没有熄火。
车里,秦川放下了望远镜,将叶凝那落魄的样子,和资料照片里那个神采飞扬的女王形象,在脑海里重叠起来。
这种反差,让他更确定,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。
“就是她了。”秦川轻声说。
他没有下车,只是默默地启动了人心之镜。
一道蓝色光幕在他眼前展开。
【姓名:叶凝】
【职位:叶氏法律咨询事务所,主任】
【当前想法:付下个月的房租,混一天是一天。强度:65%】
【内心深处的渴望:报复!向所有害过自己的人报复,让他们也身败名裂,永不翻身!强度:99%(压抑中)】
看着那条被红色标出来的、强度高达99%的信息,秦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像锁定了猎物的猎人。
他知道,自己找对人了。
他收回目光,不再看那个在破旧事务所里靠抽廉价烟麻痹自己的女人。
他拿起加密电话,拨通了王雅的号码,声音平静而冰冷。
“宏发集团查清楚了吗?”
“准备好,让交易员就位。”
“我要你在十二个小时之内,让它从股市上消失。”
“然后,把陈宏发在记者面前哭的照片,用彩信发到叶凝的手机上。”
“告诉她——”
“好戏,开场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