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祸第二天,上午。
东海市西郊,一座废弃的纺织厂内。
厂区深处,一间泵房被改造成了秘密基地。钢筋水泥的房间里,几十台服务器安静运转,蓝色的指示灯在昏暗中闪烁。
这里是陈默给秦川打造的,一个安全的数字堡垒。
但现在,这个堡垒里气氛十分压抑。
司徒静脸色难看,脸上全是焦虑。她紧紧攥着手机,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。即便如此,她今天依旧穿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,身体也因紧张而显得紧绷。
“静姐,到底出什么事了?你这么急把我们叫来……”
说话的是唐月,这女孩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,她挨着司徒静,脸上写满了恐惧。
角落里,萧阳一言不发的抽着烟,一根接一根,脚下已经扔了一地烟头。泵房里弥漫着浓烈的烟味,他那张总是很高傲的脸上,此刻只剩下阴沉。
而在基地中心,被三块巨大曲面屏包围的控制台前,陈默正疯狂的敲击着键盘。
他双眼布满血丝,正飞快地敲着键盘,屏幕上的代码不断滚动。
司徒静看着眼前的三个人。
一个怀才不遇的笔杆子,一个过目不忘的女孩,一个技术疯子。
现在,他们的主心骨出事了。
她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镇定下来,声音因为紧张有点沙哑:
“各位,我刚收到秦川用紧急渠道发来的消息……”
“昨晚,秦川在回宿舍的路上,遇到了一场严重的车祸。”
“什么?”
萧阳猛地站起来,手里的烟掉在地上也没发现,失声问道:“秦川他……他怎么样了?”
唐月再也忍不住,当场吓哭了,身体不住地发抖。
“别哭!”司徒静心里也乱,但还是下意识抱住唐月,低声安抚她。
“嘀——”
一声刺耳的提示音响起。
“妈的!查不到!”
陈默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,满脸的懊恼。
“昨晚七点十五分,市西郊三号路口的所有监控信号,被人切断了三分钟!对方是高手,手脚干净得像鬼,什么痕迹都没留下!”
“这就是一场有预谋的……刺杀!”
陈默沙哑的吼出最后四个字。
“刺杀”这两个字,让每个人的心头一沉。
泵房里一片寂静,只有唐月压抑的哭声和服务器的风扇声。
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。
他们清楚,因为秦川,自己已经站到了一个强大敌人的对立面。
秦川是他们的保护伞,是所有人的大脑和主心骨。
如果秦川倒了……
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恐惧。
他们这些人,在秦川眼里可能是人才,但在那种敌人面前,连蝼蚁都算不上,能被轻易碾死。
“怎么办……我们……会被灭口吗……”唐月哭的更厉害了,声音里满是绝望。
就连一向骄傲的陈默,此刻也无力地靠在椅子上,眼神黯淡。他引以为傲的技术,在暴力面前,显得那么无力。
一时间,人心惶惶,这个刚组建的团队,还没运转就到了快散伙的边缘。
就在这绝望的气氛快要吞掉所有人时。
一直沉默的萧阳,狠狠地掐灭了烟头。
他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。
他扫视一圈众人,沙哑地开口,声音不大,却很有力:
“哭有什么用?怕又有什么用?”
“你们都给我想清楚!”
“我们这些人,为什么会聚到这里?遇到秦川之前,我们是什么东西?”
他指着自己,他自嘲一笑:
“我,一个在单位里被人当成疯子的老书生,写的稿子狗屁不通,一辈子都别想出头!”
他又指向陈默:
“你,一个被全行业封杀,只能躲在垃圾堆里修主板,连房租都交不起的丧家之犬!”
最后,他看向唐月和司徒静:
“你们!一个是被上司骚扰,随时可能被赶走的实习生!另一个,在别人眼里,也只是个有点才华的花瓶罢了!”
这几句话,骂的难听,却像几个耳光,把所有人都打醒了。
“是秦川,把我们这些被扔在垃圾堆里的废物,一个个捡了回来!”
“他给了我们尊重,给了我们平台,给了我们一个能实现自己价值,甚至能改变命运的机会!”
“从我们决定跟他干的那天起,我们就不再是打工的了!”
萧阳的声音陡然拔高,他积压了半辈子的怨气和傲骨,在这一刻迸发出来!
“我们跟他,早就绑在一条船上了!一条上了就下不去的贼船!”
“现在,船要翻了,你们他妈的就知道哭,就知道怕?”
“我告诉你们!”
他红着眼,一字一顿地说道:
“秦川要是倒了,我们这些人,一个都活不了!”
“这事儿,从一开始,就没给我们留退路!”
这番话,让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唐月不哭了,陈默不颓了,司徒静也停止了颤抖。
是啊……没退路了。
他们的人生,从被秦川选中的那一刻起,就已经和那个男人绑在了一起。
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
想明白这点后,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。
恐惧还在,但已经被一种更决绝的情绪代替。
“静姐,”陈默猛地转过身,死死盯着司徒静,“秦川在哪?我们……能联系上他吗?”
“能。”司徒静重重地点了点头,似乎也在等这句话。
她从随身的手包里,拿出一个火柴盒大小,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设备,熟练的接入了陈默面前的控制台。
“秦川给了我单线联系的方式,他说,除非天塌下来,否则不要启用。我想……现在是时候了。”
她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串指令,很快,泵房正中央最大的屏幕闪烁几下,切换成了一个加密视频的待连接界面。
所有人都屏住呼吸,死死地盯着屏幕。
几秒钟后,屏幕亮起。
一张苍白但熟悉的脸,出现在画面中。
是秦川!
他正半躺在床上,背景像是一间卧室。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,还能看到渗出的血迹。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袍,看不清身上的伤,但从他苍白的嘴唇和虚弱的气息来看,他伤的很重。
可即便如此,但他的眼神依旧镇定。
“秦川!”
“秦老师!”
看到秦川的瞬间,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,又在下一秒落了地。
他没死!他还活着!
“各位,”秦川的虚弱地笑了笑,但眼神依然坚定,“看来,是我让大家受惊了。”
“秦川,你……你的伤……”司徒静看着屏幕上秦川的样子,眼圈一红,声音又带上了哭腔。
“皮外伤,死不了。”
秦川打断了她的话,眼神扫过屏幕前的每一个人,将他们的表情都看在眼里。
“敌人,比我想象的,更没耐心。他们掀桌子了。”
他的语气很平静,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小事。
“但这,恰恰说明了一件事……”
他微微停顿,眼神冷了下来。
“说明我们走在了正确的路上!说明我们这把还没出鞘的刀,已经……打到了他们的痛处!”
这番话,瞬间驱散了众人心中残存的恐惧,转化成了愤怒。
没错!敌人越是疯狂,就越说明他们害怕!
秦川看着屏幕前众人脸上的变化,知道军心稳了。
他收起那股气势,语气再次变得平缓,也更加凝重。
“今天召集大家,有件事要宣布。”
他顿了顿,说出了让所有人都心里一惊的话。
“我们的敌人,是京城赵家。”
京城赵家!
这个名字,让除了司徒静以外的所有人,都倒吸一口凉气。
那可是传说中,站在权力顶端的庞然大物。
“这条路,从今天起,再无退路,只有生死。你们面对的,将是这个国家顶级的权力和血腥的手段。”
秦川的目光,最后一次扫过屏幕前的每一个人,声音平静而有分量。
“所以,我给你们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。”
“现在,想退出的,可以走。我秦川绝不为难,并保证你未来的安全。”
“想留下的,就意味着,从这一刻起,你们的命,已经不属于自己了。”
说完,他便闭上了眼睛,靠在床头,不再说话。
整个泵房里,一片寂静。
没有人动,也没有人开口。
他们都在看着屏幕上那个闭着眼睛,把选择权交给他们的男人。
退出?
回到以前那种被人踩在脚下,毫无尊严的日子里去吗?
不!
他们不想!
萧阳第一个站了出来,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衬衫,对着屏幕,深深地鞠了一躬,沉声说道:
“秦川!我萧阳无父无母,这杆笔,烂在肚子里几十年,是您给了它见光的机会。从今往后,它就是您手里的刀。刀锋所指,万死不辞!”
“我……我也一样!”唐月抹干眼泪,学着萧阳的样子,用力地鞠了一躬,声音虽小,却无比坚定,“我的一切都是秦老师给的!我的命,也是您的!”
“静姐,也算我一个。”司徒静也站了出来,她看着屏幕上的男人,眼神很坚定,“我的命,我的心,我的一切,早就是你的了。为你死,我心甘情愿。”
最后,是陈默。
这个孤僻的天才没有说话,他只是默默地站起身,走到屏幕前,对着屏幕,单膝跪地。
他举起自己那双精于编程的手,用一个古老的仪式,郑重宣告:
“秦川,我的代码,从今天起,将是您最坚固的盾。”
“来一个,我杀一个!”
四个人,四份誓言,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。
“好。”
屏幕上,秦川缓缓睁开眼,他的眼神里,充满了赞许。
“从今天起,”他一字一顿地宣布,“我们,就是‘秦家军’!”
秦家军!
这个名字,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中。
就在这时,一直跪在地上的陈默,脸色却突然一变。
“秦川……有情况!”他猛地回头,指着身旁一块不断闪烁红点的小屏幕,声音透着紧张。
“就在刚才,我初步搭建的防火墙,侦测到了一个……一个很隐蔽的‘探针’!”
“对方没有攻击,只是在进行低强度的扫描。但它的技术水平……水平很高!是……是军用级别的!”
陈默抬头,看着秦川,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。
“这个探针的Ip地址……经过了十几层伪装跳转,但最终来源……”
“……是京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