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里,只剩下顾婉清压抑不住的哭声,里面有委屈,也有感动。
滚烫的泪水,一颗颗砸在秦川胸前血染的纱布上,很快浸湿了一小片。
这一刻,她不再是讲台上那个冷静自持的顾教授,只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女人。这个男人给的安全感让她心里彻底乱了。
“呜呜呜……你怎么这么傻……”顾婉清趴在秦川身上,肩膀剧烈的颤抖着,声音都哑了,“伤成这样,为什么不先去医院……为什么要跑到我这里来……你知不知道你快死了……”
理智告诉她该立刻打急救电话,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紧紧抱着这个男人,好像一松手,他就会消失不见。
秦川在“昏迷”中,能清楚的感觉到怀里女人的柔软和颤抖,能闻到她头发上那股混着兰花和书卷的香味。
这味道,让他心跳都快了几分。
他知道,自己赌对了。
对付顾婉清这种清高的女人,简单的示好和砸钱,只会让她瞧不起。
只有让她从心里佩服你的才华,再用一种奋不顾身的姿态,去保护她内心最在乎的东西,才能一举拿下她。
这招,叫攻心。
哭了不知多久,顾婉清似乎也哭累了,哭声渐渐变成了小声的抽噎。
她也反应过来不对劲。
他伤得这么重,多耽搁一分钟,就多一分危险。
她连忙爬起来,擦了擦眼泪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准备去找手机叫救护车。
她起身的时候,旗袍下摆被刚才的动作扯动,开叉更高,那双被深色丝绸包裹的长腿若隐若现,弧度紧绷又迷人。
可她刚站起来,手腕却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轻轻抓住了。
顾婉清浑身一颤,猛的转过头。
只见沙发上的秦川,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,正用一双深邃的眼睛,平静的看着她。
“别……别去医院……”他的声音很虚弱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,“会很麻烦。”
“麻烦?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怕麻烦!”顾婉清急了,眼圈又红了,“你这伤再不去医院处理,会死的!”
“死不了。”秦川苍白地笑了笑,“只是一些皮外伤,看着吓人罢了。帮我处理一下,休息一晚就好。”
“你……”
顾婉清还想说什么,可一对上秦川那双深邃的眼神,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。
她在他眼睛里,看到了不容反驳的坚定。
他似乎很清楚自己遇到了什么事,并且不许她节外生枝。
这个发现,让她心里那种“他被刺杀了”的猜测,更加确定!也让她更加心疼和后怕!
“好,我不去。”顾婉清深吸一口气,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,点了点头,“但你必须留在这里,今晚,哪也不许去。”
她的语气同样坚定,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发现的霸道。
像是在命令,又像是在央求。
她不敢想,如果今晚让这个男人带着一身伤离开,明天会不会在社会新闻上看到他冰冷的尸体。
“麻烦……顾教授了。”秦川虚弱的点了下头,随后好像又用光了力气,闭上了眼睛。
顾婉清不再犹豫。
她先是跑去把家里的防盗门从里面反锁,然后拉上了所有窗帘。
这个充满书香气的雅致空间,在这一刻,仿佛成了与世隔绝的地方,也成了她和这个男人唯一的避风港。
她没有把秦川安置在客房,而是直接扶着他,踉踉跄跄的走向了自己的主卧室。
卧室里陈设简单,却很温馨。空气里,弥漫着和她身上一样的,淡淡的兰花香味。
她费了好大的力气,才把秦川安顿在自己那张柔软的大床上。床单是干净的素色,床头放着几本外文诗集。
她又去卫生间端来一盆热水,拧干毛巾,开始为秦川擦拭脸上和身上的血污。
当温热的毛巾拂过男人那张苍白却依旧英俊的脸庞,擦拭着他紧实的胸膛和腹肌时,顾婉清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。
她已经很多年,没有和一个男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了。
丈夫早逝,她便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封存起来,用学术和书籍把自己和所有人都隔绝开。
可这个男人,却用一种她无法抗拒的方式,野蛮的、强势的,一头闯了进来。
她看着床上因为剧痛而眉头紧锁的男人,那张清冷的脸上,神情变幻。
又是怜惜,又是心疼,又是崇拜……还有一丝她自己都羞于承认的,对强者的倾慕和渴望,正在她心里疯狂的生长。
这个夜晚,无比漫长。
……
后半夜,雨停了。
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透了进来,在房间里投下一道清冷的光束。
秦川在剧痛中“醒来”。
他一睁眼,就看到顾婉清趴在床边,手里还攥着一块沾血的纱布,似乎是守了自己一夜,不知不觉睡着了。
她就那么安静的趴着,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,那张总是带着疏离感的脸上,此刻满是疲惫和担忧。
没了大学教授的光环,她看起来,就是一个让人心生怜惜的普通女人。
秦川轻微的动了一下,立刻惊醒了浅眠中的顾婉清。
“你醒了!”
顾婉清猛的抬头,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喜,随即又被担忧代替。
“感觉怎么样?伤口还疼吗?要不要喝水?”她一连串的问道,声音里全是关切。
“好多了,谢谢你,顾教授。”秦川靠在床头,冲她笑了笑。
这个深夜,在这样一个私密的空间里,两人之间的称呼却还带着一丝客套的疏离感。
顾婉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,脸颊微微一红,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去,低声说:“你……你以后别叫我教授了,叫我婉清吧。”
“好,婉清。”秦川从善如流,顺势也改了口,“你,也别叫我秦老师了,叫我秦川就好。”
简单的称呼改变,却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心理距离。
气氛变得更加微妙。
寂静的深夜里,两人开始低声交谈。
秦川没再提身上的伤,顾婉清也很默契的没有再问那辆渣土车的事。
他们聊起了各自的过往。
秦川没说自己那些惊心动魄的权谋斗争,而是换了一种说法。
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怀揣理想,却在现实体系中处处碰壁,甚至屡遭打压也不改初心的孤独前行者。
这番话,精准的刺中了顾婉清这种理想主义者内心最柔软、也最敏感的地方。
在她眼中,秦川身上那些官场的“俗气”褪去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“知其不可为而为之”的悲壮和高贵。
而当秦川用一种带着淡淡忧伤和自嘲的语气,说出那句“或许,走这条路的人,注定是孤独的”时候。
顾婉清的防线彻底崩溃了。
她看着眼前的男人。
他有惊人的才华,有自己望尘莫及的格局,有洞悉世事的智慧,却又同时有着不被理解的孤独,和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的脆弱。
这一刻,秦川在她心里,已经不是什么合作者,而是她寻觅了半生,却从未遇到的那个……真正的知己。
她压抑了十几年的情感,此刻如火山般喷发,吞噬了所有理智。
“不……”
顾婉清摇着头,泪水再次滑落。
“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她缓缓俯下身,那双因为激动而颤抖的、带着书卷香气的柔软嘴唇,印上了秦川略显冰冷的嘴唇。
这一次的吻,和司徒静那种带着报复和宣泄的炙热不同。
顾婉清的吻,温柔、珍视,又带着一丝决绝。
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。
她要用自己的方式,告诉这个男人,从今以后,他的孤独,由她来陪伴。
一吻结束。
顾婉清抬起头,那张总是清冷的面孔,此刻因为动情而妩媚动人,眼神充满魅力。
她主动拉着秦川的手,将他的手掌握在手心。
“秦川……”
她的声音带着颤音,像是在说梦话。
“……要我。”
窗外月色如水,屋内春色无边。
这张常年只有冷寂书卷相伴的大床上,终于迎来了它久违的、也是真正的女主人。
这一夜,顾婉清仿佛重新活了过来。
这位在学术上无比严谨的女教授,将自己压抑了十几年的所有情感和身体的渴望,毫无保留地、甚至有些贪婪地,全部奉献给了这个征服了她灵魂的男人。
……
天快亮时,激情终于褪去。
顾婉清慵懒地蜷缩在秦川怀里,像一只心满意足的猫,沉沉睡去。
她身上盖着秦川的衬衫,雪白的肌肤上,还残留着欢愉过后的靡丽红晕。那张知性的脸上,此刻满是小女人般的幸福和安宁。
而看似也已熟睡的秦川,却在黑暗中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他的目光清明,没有一丝睡意。
感受着怀中女教授那温润柔软的身体,秦川心中没有半分情动,只有掌控一切的冷静。
女教授的攻略,到此结束。
接下来,是该让她发挥真正作用的时候了。
秦川调整了一下姿势,让自己显得更像是沉浸在睡梦中。
然后,他用一种含糊不清的、仿佛在说梦话的音量,喃喃自语:
“藤原……黑龙会……”
“不……不止是生意……那份名单……”
“在档案……更深处……”
这几句断断续续的梦话,清晰的传入了旁边刚刚有些睡意的顾婉清耳中。
她的身体猛的一僵,睡意全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