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企改革方案通过。
第二天。
省委改革办的会议室,灯,亮了一夜。
烟味和廉价咖啡味搅在一起。
那股子味儿冲进鼻子,太阳穴一蹦一蹦的疼。
秦川攒起来的团队,十几号人。
个个都是从省政府各部门抽来的硬茬。
他们眼睛通红。
脸上全是打了鸡血的疯劲。
投影幕布上,ppt一页页的闪。
范毅送来的东西。
绝密。
“看清楚了!”
秦川站在光里,嗓子是哑的,但每个字都砸的很重。
“国资委内部的审计报告。”
“比我们之前摸上来的任何数据都真,都他妈的吓人!”
他的指头用力的戳着幕布。
一个数字。
“东钢集团,在册职工三万一千。”
“一万两千人,是行政,是后勤,是各种挂名的关系户!”
“真正干活的一线工人,不到一半!”
“再看这个,负债率百分之一百八!”
“每年几十个亿的补贴,就养肥了这群蛀虫!”
“现在,刀,在我们手里。”
“路,只有一条!”
秦川抄起红笔,在幕布上狠狠画了个叉。
“关!停!并!转!”
“刮骨疗毒!”
“亏钱的,没用的部门,一刀切!”
“吃干饭不干活的人,滚蛋!”
每个字都带着刀子。
整个团队的血都烧起来了。
这哪是搞方案。
这是要打仗。
一场能改写历史的仗。
秦川,就是他们的司令。
“秦副主任,我支持!”
一个年轻副处长激动的站起来。
“不破不立!东钢这毒瘤,早该切了!”
“没错!有这份报告,我们师出有名!谁敢拦,谁就是罪人!”
会议室里,全是喊打喊杀的声音。
所有人都被秦川的狠劲给煽动了。
胜利好像就在眼前。
这片狂热里,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。
“秦。。。秦副主任。。。”
说话的是老张,团队里年纪最大的。
一个在档案局坐了半辈子冷板凳的老家伙,马上退休,因为做事细心被秦川要了过来。
“我有个问题。”
秦川的眼神盯了过去。
老张头皮发麻,还是站直了身子。
他推了推老花镜。
“我刚算了下,按报告里说的干。。。我们。。。我们起码要一次性裁掉三千个工人。”
他声音不大。
屋子里的热度却瞬间没了。
死寂。
“三千人,就是三千个家。”
“动静这么大,会不会。。。出乱子?”
秦川脸上看不出什么。
他心里骂了句。
系统,扫描。
【姓名:张建国】
【职位:省委改革办资料组组员】
【当前第一欲望:希望改革方案能平稳推进,不要出任何乱子,好让自己安安稳稳退休。】
【隐藏欲望:害怕承担任何潜在的政治风险。】
果然是个老油子。
求稳。
怕事。
秦川最后那点耐心没了。
这种话,在他听来就是懦弱和愚蠢。
“老张,你的顾虑我懂。”
秦川开口了。
“但我问你。”
“是几千个家庭疼一下重要,还是整个东海省的工业底子重要?”
“是几千人的饭碗重要,还是几十个亿的国有资产不流失重要?”
他声音猛的提了上来。
“改革,不是请客吃饭!”
“就是要刮骨,要断腕!”
“怕疼,就什么都别干!”
“我们这个改革办,还有存在的必要吗?”
“我把丑话说前面。”
“这次,只许成功,不许失败!”
“谁跟不上我的节奏,现在就打报告滚蛋!”
“我秦川的团队,不要孬种!”
老张的脸憋得发紫,嘴巴张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。
他颓然坐下,头埋得很低。
会议室里,死一样的安静。
没人敢喘气。
秦川碾碎了最后一点杂音。
他很满意。
对。
就是这样。
“好了,继续开会!天亮前,拿出裁撤名单和资产剥离方案!”
。。。
深夜。
人走的差不多了。
秦川还站在那块巨大的白板前。
门被敲响。
笃笃。
“进来。”
他头都没回。
柳眉端着一碗宵夜进来了。
她已经换了制服,穿了条米色的针织连衣裙,紧紧的贴在身上。
那身体的弧度被毫不客气的勒了出来。
胸口的位置,鼓囊囊的,随着她走动,很晃眼。
一碗参鸡汤放在秦川手边。
“秦副主任,您一天没怎么吃东西,喝点热的吧。”
她声音里有种讨好的软。
秦川转过身。
他的目光从她的锁骨看下去,停在最鼓的那地方。
不加掩饰的审视。
柳眉的脸红了,呼吸乱了一拍。
她却挺直了背,迎着他的目光。
眼睛里,全是狂热。
她看着他。
男人站在巨大的组织架构图前。
手里的红笔,一道道划下。
每一笔,都是一个部门的死刑,是几百上千人的饭碗。
这一刻的秦川。
在她眼里不是官。
是神。
一个创造新世界的神。
而她,是神唯一的信徒。
秦川很吃这套。
他一把将柳眉扯进怀里。
柳眉“啊”了一声,整个软软的身体撞在他胸口。
“看傻了?”
秦川捏住她的下巴,手指在她皮肤上蹭着。
“没。。。没有。。。”
柳眉的身体在发烫。
“我只是。。。您现在的样子,特别。。。特别。。。”
“有魅力。”
“哦?”
秦川笑了。
另一只手卡住她细的过分的腰,把人死死的往自己身上按。
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布料下那吓人的弹性。
他低下头,嘴唇贴着她的耳朵。
热气吹的她一哆嗦。
“说说,是我有魅力,还是我手里的权有魅力?”
“都。。。都有。。。”
声音小的听不见,人也软的没了骨头。
秦川松开她下巴,重新看向白板。
揽在她腰上的手却没松开。
柳眉就那么温顺的靠着他。
她的男人。
再检阅他的江山。
“你看这,二号高炉。”
秦川的红笔点了点。
“污染最重,亏的最狠,每年吃掉三个亿补贴。”
红笔在“二号高炉”上,画了一个叉。
“砍了。一千二百个工人,全部下岗。”
他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。
“这,后勤集团,八百多个闲人,一年一个亿的工资福利。”
又一个叉。
“也砍了。留一百个核心,剩下的,都扔回社会上去。”
柳眉看着那支笔。
每一次落下,就有一个部门消失,就有一群人没了饭碗。
她没觉的害怕。
反而有种扭曲的快感。
竟然是她的男人。
这才叫力量。
。。。
天亮了。
秦川扔下笔。
一份名叫“凤凰计划”的详细改革方案,正式出炉。
整个计划分为三步。
第一步:快刀。以雷霆之势,关停以二号高炉为首的七个严重亏损部门,并一次性裁撤三千两百名冗余员工,彻底止住东钢集团的失血点。
第二步:剥离。将东钢集团的医院学校等非核心社会职能部门,全部剥离,移交地方政府。同时,将有盈利能力的优质资产,打包重组成新的子公司。
第三步:引凤。面向全国,引入一家或多家有实力的战略投资者,对重组后的新公司进行股份制改造。
“凤凰涅盘,浴火重生。”
秦川看着自己一夜的成果,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。
这份蓝图,在他看来,堪称完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