省人民医院，高级干部病房。
消毒水味儿钻进鼻子，要把人的嗅觉都给洗白了。
冷冰冰的。
没人味儿。
王建国躺在床上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惨白的天花板。
心电监护仪滴滴作响。
一声。
又一声。
每一声，都砸在他的神经上，催命符一样。
他没死。
但比死了还难受。
这两天，他就是个被剥光了扔在玻璃罩子里的人，所有过去，所有秘密，都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翻了个底朝天，再用大喇叭在他耳边循环播放。
球童，按摩女，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司机。。。
这些人，是他身体里潜伏多年的癌细胞，突然集体爆发，要了他的命。
他完了。
那个躲在暗处的敌人，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。
一张天罗地网，密不透风，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。
每一个细胞都被恐惧泡透了，整个人又冷又僵。
就在这时。
枕边的手机嗡嗡震动。
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王建国的心脏狠狠一抽，手抖个不停，按下了接听。
电话那头，是一个他熟悉又恨透了的声音。
他的废物小舅子，李继明。
“姐。。。姐夫。救我啊姐夫。”
李继明的声音里全是哭腔，吓破了胆。
一股无名火冲上王建国的脑门，他咬着牙吼。
“你又在外面惹了什么祸。”
“不是我啊姐夫。是他们。是他们抓了我。他们什么都清楚。我帮你洗钱的事，还有你。。。你海外那个孩子的事。”
王建国脑子嗡的一声。
一片空白。
李继明这个蠢货，竟然也落到了对方手里。
“姐夫，你听我说。”
李继明的声音压的很低，却抖的更厉害了。
“他们不是要钱，他们是要你的命。我偷听到他们说话，他们。。。他们的能量太大了。他们说，就算是省里的苏老板，都未必保得住你。”
苏振邦都保不住他。
这句话，一根冰锥，狠狠扎进王建国的心窝子。
“除非。。。除非苏老板肯动用京城的关系。”
李继明嘶吼道。
“姐夫。你快求苏老板啊。让他找京城的人。不然我们都得死。他们不是人，他们是魔鬼啊。”
电话被猛的挂断了。
王建国握着手机，手抖的不成样子。
李继明这个蠢货的话，击碎了他心里最后一点侥幸。
对方的目标，从一开始就是自己。
而且，他们的能量大到可以无视苏振邦在省里的权势。
唯一的活路，就是苏老板动用他背后那条通往京城的线。
那是苏振邦最大的底牌。
不到万不得已，绝不会动的保命符。
王建国惨笑。
满脸绝望。
想让苏振邦动用那张底牌来救自己这条半死的狗。
可能吗。
可现在，他还有别的选择吗。
他挣扎的从床上坐起来，从床垫下的夹层里，摸出一部全新的加密手机。
颤抖的手指，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。
。。。
同一时间，省委大院，苏振邦的办公室。
苏振邦端着杯顶级的雨前龙井，心情不错。
东钢集团的改革方案，已经得到了京城赵家的初步首肯，这是他未来更进一步的关键。
一部红色的加密电话响起。
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，皱了下眉。
是王建国。
“喂。”
“苏。。。苏老板。救我。”
电话一通，王建国崩溃的哀嚎就传了过来。
苏振邦眼神瞬间冷了下去，语气却透着关切和凝重。
“建国。怎么回事。慢慢说，天塌下来有我顶着。”
“苏老板。。。我完了。全完了。”
王建国泣不成声，把他这两天经历的一切，全倒了出来。
那张凭空出现的私生子照片。
身边所有人变成鬼的恐怖经历。
自己突发心绞痛被送进医院。
“他们。。。他们什么都清楚。我就像个透明人，连我小时候的小名他们都知道。我快疯了。苏老板。”
“我那个废物小舅子也被他们抓了。他们说。。。说只有您动用京城的关系才能救我们。。。”
王建国说到最后，是在苦苦哀求。
声音卑微到泥里。
“苏老板，我跟了您二十年，没功劳也有苦劳啊。您一定要救救我。我不想死啊。”
苏振邦安静的听着。
脸上没任何表情。
等王建国哭完，他才用一种沉稳可靠的语气开口。
“建国，你糊涂啊。出了这么大的事，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。”
他的声音里带着责备，但更多的是长辈般的关怀。
“你放心，你是我苏振邦的人，我不会让你有事。你在医院好好养病，什么都不要想，什么都不要做。”
“至于那个阴沟里的东西，我会把他揪出来，让他清楚，在东海省，谁才是天。”
“京城那边，我自有安排。你安心，一切有我。”
苏振邦的声音，让濒临绝望的王建国看到了一点光。
“谢谢苏老板。谢谢苏老板。”
挂掉电话，王建国被抽空了所有力气，瘫倒在床上，泪流满面。
而在电话的另一头。
苏振邦放下电话，脸上的温和关切瞬间消失。
只剩下冰冷的杀意。
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，看着脚下的城市，眼神俯瞰着脚下的蝼蚁。
王建国。
这颗跟了他二十年的棋子，废了。
不只废了，还成了一颗随时会爆的炸弹，会把他这些年的布局炸的粉碎。
私生子，洗钱的账。。。
这些东西一旦暴露，就算有京城赵家撑腰，他也要脱层皮。
尤其是在东钢集团改革这个节骨眼上。
他绝不允许出任何意外。
一个不能再创造价值，反而会带来巨大风险的棋子，唯一的下场，就是从棋盘上抹掉。
永永远远。
他拿起另一部手机，拨出一个号码。
“刘明，进来一下。”
。。。
省委改革办，秦川的办公室。
夜深了。
他刚和王雅结束视频通话。
视频里，那个妖精刚练完瑜伽，一身贴身的瑜伽服，把魔鬼般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。几个高难度的拉伸，更是将身体的柔韧和局部的饱满展现无遗。
“我的小男人，姐姐这边都快把腰练断了，你什么时候回来验收成果呀。”
她趴在瑜伽垫上，朝镜头送来一个飞吻，红唇饱满，眼神勾魂。
秦川笑着调侃了几句，挂了电话。
他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。
一张无形的大网，正在缓缓收拢。
手机屏幕亮起，是柳眉发来的消息。
【鱼，已入网。王建国刚刚用加密电话联系了苏振邦，通话时长七分二十三秒。】
秦川笑了。
一切，都在掌握中。
他闭上眼。
默念一句。
“系统，分析苏振邦当前第一欲望。”
一行金色的字体，浮现在他脑海。
【姓名】：苏振邦
【职位】：东海省委副书记
【当前第一欲望】：确保东钢集团改革项目顺利推进，以此为政绩，在年底前获得京城赵家的关键性支持，为自己的仕途铺平道路。
【致命软肋】：京城赵家的信任。
果然。
秦川睁开眼，一片冰冷。
在“晋升”这块巨大的蛋糕面前，王建国那条忠心耿耿的老狗，连块骨头都算不上。
苏振邦那番感人肺腑的安抚，不过是催命符。
典型的灭口信号。
他拿起手机，再次拨通了王雅的号码。
电话那头的王雅有些意外，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娇嗔。
“怎么。这么快就想姐姐了。是不是姐姐刚才的样子太迷人，让你忍不住了。”
“是啊，忍不住了。”
秦川笑了，声音却压的很低，带着森然的寒意。
“忍不住想看一场好戏。”
“让张猛的团队准备一下。”
“苏振邦要动手了。”
王雅那边瞬间安静，声音也变得严肃。
“目标是王建国。我们要不要。。。”
“不。”
秦川打断了她。
“我们不去杀人。”
他顿了顿，笑容玩味又残忍。
“我们去救人。”
“让张猛带上最好的装备，进入狩猎模式。目标，不是猎杀王建国，而是在苏振邦派出的杀手动手时，保护好我们的王厅长。”
“我要让王建国亲眼看着，他最信任的靠山，是怎么派人来取他性命的。”
“再让他亲眼看着，他恨之入骨的敌人，是怎么在枪口下把他救出来的。”
电话那头，王雅痴痴的笑了起来，笑声里全是嗜血的兴奋。
“我的小男人，你可真是。。。坏透了。”
“不过，姐姐喜欢。”
秦川挂掉电话，走到窗边，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。
苏振邦。
你会用什么方式给你这条老狗送行。
车祸。
还是急病。
不管是什么，你为王建国准备的葬礼，都将是我送给你的一份大礼。
风暴，就要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