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一样。”
秦川的声音，顺着话筒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。
这两个字，狠狠的刺进了赵立峰的耳朵里。
他脸上的得意。
凝固了。
准备好的欢呼，全卡在喉咙里。
他跑错了方向。
“不一样？”
赵立峰下意识的重复，声音干涩的不像他自己。
“秦处长，你什么意思？你想说我手上这份铁证是假的？还是你们江州，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，明着护短，跟省里对着干？”
他迅速调整，声音拔高，试图用官威压死秦川。
秦川笑了。
那笑容，在赵立峰看来，满是该死的嘲讽。
“赵处长，您别激动。”
秦川的语气很平缓。
“我代表市委，要先感谢您。感谢您亲自参与我们江州市纪委和市委办搞的清风行动。”
清风行动？
什么玩意儿？
台下所有人面面相觑，脑子都停了。
赵立峰的心脏咚的一声，重重砸在胸口。
不安。
强烈的不安攥住了他的心脏。
“你。。。你胡说八道些什么！”
“赵处长，您先听我说完。”
秦川抬手，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，气场稳的不行。
“钱书记倒台后，市委高书记指示我们，必须肃清余毒，揪出那些潜伏的蛀虫。”
“那些妄图继续侵吞国有资产的蛀虫。”
“但这些蛀虫很狡猾。所以我们和市纪委的同志，策划了这次钓鱼执法。”
钓鱼执法！
全场哗然！
所有人的目光，全落回赵立峰和他面前那份黑材料上。
如果这是个局。。。
那赵处长。。。
“荒谬！简直是放屁！”
赵立峰炸毛了，指着秦川的鼻子破口大骂。
“秦川！你为了掩盖罪行，竟然敢编这种瞎话！你以为在场的都是三岁小孩吗？你在侮辱所有人的智商！”
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变得尖利，唾沫星子横飞。
主席台上，一直沉默的苏晚晴，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。
她看着秦川的侧影。
那双清冷的凤眸里，有光在闪。
这个男人。
总能在悬崖边上，跳出最漂亮的舞。
她调整了下坐姿。
黑色套裙绷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。
肉色丝袜包裹的长腿，轻轻交叠。
丝料摩擦。
无声的战栗。
她很享受这种感觉。
看着自己的男人，把强大的敌人玩弄于股掌。
这种征服感，比任何事都让她着迷。
面对赵立峰的咆哮，秦川依旧淡定。
“赵处长，您看，您又激动了。”
他叹了口气。
“您说的没错，凡事都要讲证据。您刚才说，您手上的材料，是从受害群众手里拿到的，对吧？”
“当然！人证物证俱在！”
赵立峰梗着脖子吼道。
“那您说的那个在项目指挥部外面哭天抢地的老大娘，我没记错的话，她叫李桂芬，对吗？”
赵立峰一愣，点了点头。
秦川对着台下招了招手。
礼堂的侧门打开，一个穿纪委制服的中年人，领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走了进来。
就是那天在指挥部门口闹事的老大娘！
此刻她脸上没有半分悲苦，反倒是一脸严肃。
“赵处长，给您介绍一下。”
秦川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“这位，是我们市纪委信访办的李桂芬同志，从事纪检工作三十年，是今年的优秀党员代表。”
轰！
赵立峰的脑子炸了。
一片空白。
演员！
那个老太婆，竟然是纪委的人！
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，他浑身的血都凉了。
他终于明白秦川那句“感谢您亲自参与”是什么意思了。
他不是猎人。
他是被钓的那条鱼！
“不。。。不可能。。。”
他嘴唇哆嗦着，脸上血色褪尽。
“你们。。。你们这是构陷！是栽赃！”
“栽赃？”
秦川笑了，笑的无比灿烂。
“赵处长，您不但是我们这次行动的重要参与者，还是我们最关键的。。。明星证人啊。”
他转头，对后台方向的工作人员打了个响指。
“为了表彰赵处长为我们江州反腐工作做出的杰出贡献，我们特地准备了一段影像资料，想和大家一起分享学习一下。”
话音刚落。
主席台后方巨大的LEd屏幕，瞬间亮起。
嘈杂的礼堂，再次陷入死寂。
所有人都屏住呼吸，瞪大了眼睛。
屏幕上出现的，是江州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，总统套房的客厅。
画面清晰度极高，连地毯上的花纹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镜头的主角，正是穿着浴袍，头发还在滴水的赵立峰。
门铃响起。
赵立峰打开门。
门外，站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。
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套裙，勾勒出前凸后翘的惹火身材，裙摆下那双被超薄黑丝包裹的修长美腿，在走廊灯光下，泛着诱人的光泽。
台下响起一片压抑的吞咽声。
这女人，是个极品。
只见那女人扭着水蛇腰走进房间，媚眼如丝的看着赵立峰。
“您就是赵处长吧？”
她的声音又甜又腻。
“我是宏发集团吴董的助理，小莉。我们吴董特意让我来拜会您。”
屏幕里的赵立峰，喉结滚动了一下，故作镇定的关上了门。
高潮来了。
那个叫小莉的女人，将一个沉重的密码箱放在茶几上，咔哒一声打开。
整整齐齐的红色钞票。
一堵钱墙。
狠狠的冲击着所有人的眼球！
镜头特意给了赵立峰一个脸部特写。
那双小眼睛里，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光芒，呼吸肉眼可见的粗重起来。
那副贪婪的嘴脸，丑陋到了极点。
“吴董说，感谢赵处长您为民做主，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，不成敬意。”
小莉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视频里的赵立峰，搓着手，咽了口唾沫，嘴上还假惺惺的推辞。
“哎呀，这怎么好意思，吴董太客气了。。。”
但他的手，却很诚实的将箱子合上，推到自己身边。
还没完。
小莉又从包里拿出了那个文件袋。
“这是吴董收集到的一些关于城南新区土地交易的黑幕，吴董斗不过他们，只能请赵处长您主持公道了。”
赵立峰接过文件袋，抽出里面的材料，快速的扫了一遍，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。
“你回去告诉吴董，这件事，我一定一查到底！绝不姑息！”
他拍着胸脯，说的大义凛然。
视频里的画面，和他刚刚在主席台上正义凛然的样子，形成了绝妙的讽刺。
台下，已经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那笑声，一下一下，抽在赵立峰的脸上。
视频还在继续。
小莉起身告辞前，又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。
“这是吴董私人送您的礼物，一块百达翡丽的手表。”
赵立峰毫不客气的收下，甚至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，拿出那块金光闪闪的手表，再手腕上比划着，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猥琐笑容。
视频到此，戛然而止。
整个礼堂，鸦雀无声。
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反转震得魂不附体。
他们看着主席台上那个脸色惨白如纸，浑身发抖的男人，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。
猎人，成了最可笑的猎物。
审判官，成了最无耻的罪犯。
“不。。。不是的。。。”
赵立峰终于找回一点声音，他疯狂的摇着头。
“是假的！这视频是合成的！是他们陷害我！是秦川！是他陷害我！”
他指着秦川，面目狰狞，状若疯魔。
可他的辩解，此刻那么苍白无力。
一直沉默不语的高天明，终于动了。
他站起身，拿起话筒，脸色铁青，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。
“赵立峰同志，好像身体有些不适。”
“今天的会议，暂时中止！”
他话音刚落。
哐当一声巨响，大礼堂厚重的双开木门，被猛的推开。
两排穿深色西装，神情肃穆的男人，迈着整齐的步伐，快步走了进来。
为首的一人，国字脸，眼神锐利如鹰，他径直走到主席台前，亮出自己的证件。
“我们是省纪委三室的。”
他的目光，钉子一样钉在赵立峰身上。
“赵立峰，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，现在，请你跟我们走一趟！”
省纪委！
是省纪委的人！
高市长能直接请动省纪委！
台下的干部们，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赵立峰最后的心理防线，彻底崩溃了。
他双腿一软，噗通一声，瘫倒在地上。
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省城领导，此刻像条被抽了脊梁骨的死狗。
两名纪委工作人员上前，一左一右，将他从地上架了起来。
被拖走的时候，赵立峰忽然扭过头，用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，死死的瞪着秦川。
那眼神里，是怨毒，是不甘，但更多的是恐惧。
秦川站在那里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，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笑。
游戏，才刚刚开始。
礼堂里乱成一团。
秦川身处风暴中心，却平静如初。
他转过头，看向身边的苏晚晴。
那座冰山，此刻眼波流转，嘴角含笑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与痴迷。
她对着他，做了一个只有两人能懂的口型。
“我的。。。英雄。”
秦川的心，猛的一热。
他知道，这一战，他不仅赢得了江州的未来，更彻底征服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心。
但他的目光，却穿过混乱的人群，望向窗外，望向省城的方向。
赵立峰，只是苏振邦丢过来的一颗探路的石子。
现在，石子沉了。
那个真正的棋手，又会出什么招呢？
秦川的嘴角，勾起一抹更冷的弧度。
苏振邦。
你以为这是你的棋局吗？
不。
你只是把我，邀请到了更大的牌桌上而已。
而我，最喜欢做的，就是掀桌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