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挤进来。
一条条,割在苏晚晴光洁的背上。
明暗交错。
她站在穿衣镜前,慢条斯理的扣着真丝白衬衫的纽扣。
那神情,不像在穿衣。
像在披挂上阵前的铠甲。
镜子里的女人,昨夜的温存消失无踪,又变回了那个冰山女神。
身段玲珑。
脸上却结着寒霜。
秦川从后面圈住她的腰,下巴搁在她滑腻的肩上,鼻尖全是她的体温和香气。
“准备好了吗,苏主任?”
他贴着她的耳朵吹气。
苏晚晴的身子绷了一下,又软了下去。
她从镜子里看他,眼神里是外人永远看不到的依赖。
手,覆上秦川的手背。
声音还是冷的。
“这话,该去问他。”
“问他准备好接受审判了没有。”
秦川笑了。
他爱她的自信,更爱这份自信下,只对他展露的柔软。
“走吧,我的苏副主任。”
“观众入席,主角该登场了。”
。。。
江州市委大礼堂。
空气里都是烟味和压抑。
主席台上空挂着红底白字的横幅:热烈欢迎省发改委调研组来江州指导工作。
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头。
江州市各大单位的一把手,全到了。
人人腰杆挺得笔直,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。
山雨欲来。
高天明坐在主席台正中央,面无表情。
他左手边,是苏晚晴。
她今天一身黑色西装套裙,里面是被秦川之前弄湿的那件白衬衫。
最上面一颗纽扣扣的死死的。
禁欲。
反而更勾人。
让人想伸手解开那颗扣子,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风景。
她修长的腿并拢,裹着一层薄薄的肉色丝袜,在桌布下若隐若现。
高天明的右手边,是赵立峰。
他满面春风。
今天的审判官,就是他。
他的眼珠子,涂了蜜的苍蝇一样,不住的往苏晚晴身上粘。
极品。
赵立峰心里冒出两个字。
他玩过的女人不少,清纯学生,风骚模特,什么都有。
但苏晚晴这种,头一回见。
一座雪山。
高贵,清冷,不许人碰。
可越是这样,越能激发男人骨子里最野的征服欲。
他几乎能看见,把这座冰山压在身下,看她那双冷眼染上迷离,听她那张高傲的嘴里泄出破碎声音的画面。
那该是多爽!
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,心里一团火在烧。
等今天把高天明和她那个小白脸秦川一起踩下去,看你还怎么装!
他的视线又扫过苏晚晴旁边的秦川。
那年轻人低头看文件,很专注。
装模作样。
小白脸一个,靠女人上位的货色,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!
赵立峰收回视线,整了整领带,脸上挂上悲天悯人的官样微笑。
他以经等不及了。
要开始他的表演。
高天明看了眼时间,拿起话筒,声音沉稳。
“同志们,安静。”
“今天,我们召开城南新区项目发展调研总结会。我代表江州市委市政府,对省发改委调研组各位的辛勤工作,表示感谢!”
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。
“下面,用最热烈的掌声,欢迎省发改委规划处长,本次调研组组长,赵立峰同志,为我们做总结报告!”
掌声再响。
热烈了数倍。
赵立峰得意的站起来,走到发言席后。
他清了清嗓子,试了试麦,派头端的十足,活像个大领导。
“尊敬的高市长,苏副主任,各位江州的同志们,上午好。”
他先是热情洋溢的开了个场。
“这几天,我们调研组在江州,感触良多,收获满满啊!江州是个好地方!特别是高市长领导下的市委市政府,锐意进取,在城南新区项目上,拿出了敢叫日月换新天的魄力!值得学习!”
台下又是一阵掌声。
但很多人脸上,已经挂上了不安。
捧得越高,摔得越惨。
官场,都懂。
果然,赵立峰话锋一转,笑容瞬间收敛,换上了一副死了爹的表情。
“但是!”
他猛的一拍桌子,声音陡然拔高!
一声炸雷!
整个礼堂死寂。
针落可闻。
“我们是省委派下来的,不能只唱赞歌,更要发现问题!我们不能辜负省委的信任,更不能辜负江州几百万人民的期盼!”
他扫视全场,目光像刀子,享受着众人脸上的惊恐。
“这次调研,我们看到了成绩,但也痛心的发现了一些。。。触目惊心的问题!”
触目惊心四个字,他咬牙切齿。
台下,角落里的吴大金,激动的肥胖身躯都在抖。
他看着主席台上那个背影,看见了救世主。
成了!
这次死定了!
高天明,秦川,你们等着!
赵立峰顿了顿,给了台下一个消化的时间,然后抛出炸弹。
“尤其是在城南新区,一块关键的商业用地上,我们发现了可能存在严重的官商勾结,利益输送问题!”
轰!
台下炸了锅。
嗡嗡的议论声四起,所有人的目光,刷的一下,全钉在了高天明和秦川身上。
高天明依旧面沉如水。
苏晚晴,手里的钢笔被她捏的指节发白。
裹着丝袜的美腿,也不自觉的绷紧了。
赵立峰很满意这个效果。
他慢悠悠的从公文包里,拿出王雅伪造的那份“黑材料”。
“啪”的一声!
重重甩在发言席上!
一记响亮的耳光,抽在江州所有干部的脸上。
“这是我们调研组,在基层走访时,从受害群众手里拿到的第一手材料!”
赵立峰指着文件,声色俱厉的吼,脸上的肉都在抽动。
“里面记录的东西,骇人听闻!我简直不敢相信,在朗朗乾坤下,竟然还会有如此胆大包天之徒!”
他拿起文件,开始念。
“某位市领导的亲戚,利用职权,伙同黑心商人,用远低于市场的价格,非法获取城南新区的黄金地块,转手就侵吞了数千万的国有资产!”
“那些被拆迁的老百姓,补偿账被层层克扣,投诉无门,还遭到暴力威胁!同志们,这是在挖我们社会主义的墙角!这是在喝人民的血!”
赵立峰念的慷慨激昂,义愤填膺。
全场死寂。
所有人都被这番话镇住了。
赵立峰的目光,得胜的雄狮一样,轻蔑的扫过主席台上的每一个人。
最后,落在秦川脸上。
他要看这个年轻人的惊慌失措。
看他的屁滚尿流。
然而,他失望了。
秦川脸上,没有一丝慌乱。
他甚至还对着赵立峰,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。
那个笑。
让赵立峰心里莫名的一突。
不祥的预感。
但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。
他压下那丝不安,矛头直指高天明。
“高市长!这个情况,你们江州市,必须给我们调研组,给省委一个说法!”
山一样的压力,砸向高天明。
所有人都等着看高天明的反应。
他身边的秦川,却站了起来。
他没走向发言席,只是拿起了自己面前的话筒,动作从容。
全场的目光,又从高天明身上,转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。
“赵处长,辛苦了。”
秦川的声音不大。
却通过麦克风,清晰的传遍礼堂。
他的声音很平静。
平静的在谈论今天的天气。
这诡异的平静,让刚刚喧闹的会场,再次陷入死寂。
赵立峰眉头紧锁,死死盯着秦川,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破绽。
秦川迎着他的目光,不躲不闪。
“我代表市委办公厅,也代表城南新区项目指挥部,感谢调研组为我们发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。”
这句话一出,台下不少人露出鄙夷的神色。
怂了?
想服软求饶?
赵立峰也这么想,脸上的得意更浓,冷笑着准备听秦川怎么狡辩。
但秦川接下来的话,让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。
“您说的这个案子。”
秦川顿了顿,目光扫过台下脸色煞白的吴大金。
然后重新看着赵立峰。
“我们江州市纪委,也确实。。。正在调查。”
礼堂里响起一片倒吸气的声音。
赵立峰的瞳孔猛的一缩!
怎么可能?
他们也在查?
走漏了风声?
不对,材料只有自己有!
他还没想明白,秦川那不急不慢的声音,又响了起来。
像一把重锤,砸在他心口。
“不过。。。”
秦川故意拉长了音调,看着赵立峰瞬间僵硬的脸,笑容更深了。
“我们掌握的情况,可能和您手上这份‘材料’,有那么一点点。。。”
“不一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