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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华友好医院,VIp楼层,紧急手术室外。

走廊里的空气,冰冷得如同固态凝结了一般,充满了消毒水特有的、刺鼻的绝望气息。

“手术中”那三个猩红色的、不祥的大字,如同一道永不熄灭的烙印,无情地灼烧着丰川祥子那早已失去焦距的眼眸。

她和初华、睦等人,被那扇冰冷的、隔绝了生与死的金属大门无情地阻挡在外。

祥子的双手,还沾染着自己父亲那温热的、已经开始变得暗沉的“血迹”,她呆呆地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,一言不发,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颂乐人偶。

“祥子……”三角初华紧紧地握着她的手,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。任何语言,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
但其实,在内心深处,初华并不是非常担心丰川清告的生命安危。

开玩笑…… 她在心里想。能随手就拿出‘蜘蛛侠’战衣这种、仿佛来自未来的黑科技送给我的人,怎么可能会被那么两把粗制滥造的破枪给干掉?

而且,她刚刚在冲过来安抚祥子的时候,已经偷偷启动了战衣的生命体征扫描视野。在那一片代表着混乱与惊慌的、高低起伏的心跳数据中,只有担架上那个“重伤昏迷”的男人,他的心脏,跟一台大功率的抽水泵一样,沉稳、有力、不知疲倦地跳动着。

这家伙……到底是什么怪物啊……初华咂舌。

然而似乎察觉到了窥视,那一颗心脏像是被替身使者握住,突然又不动了。

不动了......

初华:?

她又有些拿不准了。

若叶睦则安静地坐在祥子的另一侧。她也握着祥子的另一只手,那双总是显得有些空灵的金色眼眸,此刻却在反复地、一帧一帧地,回放着担架上丰川清告对那个凶手,睁开眼睛,并用一种她似曾听过的、冰冷的语言,低声说话的那一幕。

那种语言......我记得父亲,隆文君在睡梦中好像说过?

急救室内。

几位身穿白大褂的、看起来像是主治医师的人,以一种与门外那份紧张气氛截然相反的、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姿态,将丰川清告的担架床,推过了手术室。

他们没有走向无影灯下的手术台,反而将他推进了更里面的、一间隔音效果达到了军用级别的特殊观察室。

“咔哒。”

当厚重的隔音门,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,彻底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。

又过了好几秒,躺在担架床上的丰川清告,那只没有被血污浸染的左手,食指突然以一种“长-短-短-长”的、极其有规律的摩斯电码节奏,轻轻地敲打了一下金属的床沿。

“这里是‘长城’五号安全屋,丰川同志。”唯一一个跟随进来的、看起来像是主刀医生的中年男人,用一口字正腔圆的、不带任何口音的中文,沉声说道,

“所有通讯信号已被物理隔绝,绝对安全。请指示。”

话音落下,又过了几秒钟。

担架床上那个本应“深度昏迷、生命垂危”的男人,缓缓地、毫无征兆地,睁开了眼睛。

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,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与虚弱,只有生无可恋的生艹感。

他慢条斯理地,直接从担架床上坐起身来,动作流畅,仿佛刚才那个背后中枪、口吐鲜血的人,只是一个与他无关的、蹩脚的策划演员。

“同志,”他同样用中文开口,声音不大,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笃定和威信,“可以直接叫我丰川,怎么称呼?”

“叫我‘纳苏’就好。”那位医生镇定地回答,递过来一条湿热的毛巾,“我是您在这里的联络员。上级指示,我将无条件配合您的一切行动。”

“嗯。”丰川清告点了点头。他接过毛巾,仔细地擦去脸上和手上的血污与硝烟,然后将身上那件早已被弄得黏糊糊的、昂贵的定制阿玛尼西装,以及里面那件同样“血迹斑斑”的、系统提供的特制防弹衣,毫不心疼地脱下,随手扔在了一旁的医疗垃圾袋里,而属于“丰川清告”和“晓山绘名”的手机,被他从内衣包里分别取了出来,仔细放好。

“对外口径,”他一边解着衬衫的袖扣,一边下达着清晰的指令,“就说我背部中枪,子弹擦过脊椎,造成了严重的神经损伤。虽然经过你们的全力抢救,侥幸保住了性命,但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,并且因为倒地时面部受到剧烈撞击,有毁容风险,需要长期观察。明白吗?”

“明白。”代号“纳苏”的医生,立刻将这番话,记在了心上。

“我还需要一台物理隔绝的、拥有最高加密等级线路的终端。”丰川清告继续道,“立刻连接到汉东商会的内部情报服务器。我要调阅今晚开幕典礼的所有宾客资料,特别是,所有安保人员的、最原始的背景档案。”

“了解。设备这里就有,已经为您准备好了。”

“待会儿给我安排的房间,我需要里面有独立的、紧急情况下可以使用的安全屋和密道,方便我安防不好见人的物品以及与其他同志联系。另外,”

他的眼神,变得无比冰冷,“尽快为我准备一个‘替身’。身高、体型、发色,都要和我接近。让他躺在那张VIp病床上,用仪器维持住所有的生命体征。我要让所有正盯着这里的眼睛,都看到一个‘生命垂危、奄奄一息的丰川清告’。”

“额......”纳苏面露难色。

“最后,”丰川清告指了指自己的脸,“我的脸,确实在倒地时,被我自己‘不小心’划伤了。你们的绷带,要缠得专业一点,把我的整张脸都包裹起来,只露出眼睛和嘴巴。我要让所有人都看不清我的脸,但要确保……我能看清所有人。”

“这......丰川同志,”纳苏医生皱了皱眉头,他的表情,是那种属于专业人士在面对棘手问题时的、实事求是的为难,“其他的都好办。只是这个‘替身’,要在短时间内,找到一个与您身高体型都接近、且社会关系简单、能被我们轻易控制的……毕竟,这里不是家里,我们能动用的人手和资源,都非常有限。”

你这话细思极恐啊......丰川清告嘴角抽了抽。

【绘名:义父,这个简单。根据我一直以来的观察,你那个叫‘坂本’的助理,身高体型就和您很接近。只要把他弄晕,再稍微做一点伪装……到时候多给他一笔足以让他后半生衣食无忧的‘封口费’……问题不就解决了吗?】

【清告:……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。】

【绘名:义父,我看网上资料上说,对于资本家而言,这不就是最常见的操作吗?大家不都是出来麦的吗?】

【清告:咳咳,我都说了少看某些网站,啥卖不卖的,懂不懂什么叫奉献?坂本是不错,但他有家人,有朋友,现下社会关系活跃,不太合适。】

丰川清告无视了脑内绘名继续这充满了资本家气息的、吵吵闹闹的“合理化建议”,脸上露出了一个智珠在握的、冰冷的笑容。

他看着纳苏那惊讶的眼神,继续道:“你们去联系我的助理,龟田。让他把一个叫‘一之濑久雄’的男人,给我‘请’过来。”

“这是什么人?”纳苏问道。

“一之濑久雄,四十二岁,无业。”他像一个冷酷的检察官,在宣读着一个罪人的判决书,那声音平淡得仿佛在念一串无关紧要的数字,“资产是几处位于都内的老旧公寓,常年靠收租维生。社会关系……几乎为零。”

“此人嗜赌成性,终日酗酒。因为家庭暴力,妻子在几年前与他离婚,并带走了唯一的女儿。根据龟田的报告,此人有秘密拘禁年轻女性的癖好,他名下那些公寓的女性租客,流失率高得异常。最近,他还因为在居酒屋骚扰女服务生,被我们的人‘教育’过。”

他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。

“一个活在社会阴暗角落里的、完美的‘失踪人口’,不是吗?就算他明天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,除了收租日那些同样活在底层的租客,不会有任何人发现,更不会有任何人关心。”

“而且,最有趣的是,拜托这个国家‘邦多利动画制作者’的懒惰所赐,很多中年男人的脸,都长得差不多。那个人的脸型和五官,和现在的我,有七分相似。应该……很符合我的条件。”

好叫各位看官知道,我估计现在很多读者朋友现在或许忘了这个一之濑久雄是谁,(虽然作者自认为更的不慢,但是为保安全起见,还是说一下,这位就是第一天佑天寺若麦来东京租房的房东,同时也就是长崎素世女士的亲生父亲,长崎妃玖的前夫,素世女士在小学五年级之前都是姓一之濑的,后来父母离婚才姓的长崎),之后被丰川清告给龟田下令以手下的黑道控制了。

而在邦多利的动漫中,不知道是不是制作组偷懒,很多男性角色都用的一个模组,导致长的尤其类似(其实丰川清告和高松由司在动漫里的脸型那些都很像......

纳苏的眼中,对这个帅气的中年男人闪过一丝由衷的畏惧与钦佩。

“您的安排……非常有远见。”

“辛苦您了,纳苏同志,去办吧。”丰川清告挥了挥手,“我需要立刻开始工作,导演说我后面还有一大段床戏。”

“是。”纳苏递过了一套干净的、深蓝色的病号服,立刻转身,走到了房间角落,拿起一部看起来像是内部线路的、毫无标识的加密电话,开始用一连串外人无法听懂的、由数字和暗语组成的指令,迅速地、有条不紊地,传达着来自这位“病人”的、一个又一个的命令。

丰川清告换上了那身比较舒适的深蓝色病号服。这身衣服,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商界巨子那咄咄逼人的锐气,他那本就高达8.8的【魅力】,此刻也因为这身“病号”的身份,而转化成了一种文弱的、苍白的、足以让任何人(尤其是女性)都心生怜悯、主动放下戒备的病态美感。

就是嗯,杰里杰气的.......

无视了晓山绘名在脑海里还在说“可怜的素世酱”,“宿命感的……悲剧艺术“一类的话,他走到那台已经准备好的、拥有最高加密等级的终端前,从口袋里,取出了今晚孙会长在社交握手时,不动声色地塞进他掌心的、那枚外表如同西装纽扣般的微型U盘,轻轻地插入了接口。

在输入了一系列复杂的、结合了高维乱数与《易经》乾坤卦象的动态密码后,一个加密文件,被悄然打开。

屏幕上那冰冷的幽光,映照着他那张红润健康、英俊的脸,文件标题,赫然写着——【“野猫”捕获计划】。

计划书做得非常专业,包含了由军用级北斗卫星拍摄的、东京各区域的高分辨率地图、目标人物“要乐奈”的日常行动路线、由专业人士撰写的心理侧写报告、以及具体行动小组的人员配置与武器规格。

丰川清告的目光结合高智力体质加成,飞速地阅览着这份计划。

【目标:要乐奈(Kaname Rāna)】

【背景:Live house RING所有者都筑诗船之外孙女。无任何可利用的社会背景。性格:极度孤僻,极度散漫,对金钱及物质毫无兴趣。根据心理侧写,属于高度猫系的“电波系”人格,常规沟通手段,成功率低于5%。】

【核心动机:对‘吉他’与‘有趣的归宿’,有着近乎于野兽本能的、偏执的追求。】

【行动方案(草案):A方案,在其常去的野猫投喂点,由甲、乙、丙三名行动组成员,配合日方对象进行快速、无痕的物理控制,在不造成永久性损伤的前提下,直接将其带离。】

【b方案……】

单走一个六.....

丰川清告的眉头,微微皱起,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惊疑,但那眉头,却又很快舒缓开来,取而代之的,是一抹充满了恶趣味的、戏谑玩味的笑容。

【绘名(在意识空间中,用纯粹的语气分析):义父,这份计划书的末尾说执行成功率预估为98.3%。但其中存在一个变量,那就是目标的“不可预测性”。强行控制,可能会激发她更强烈的反抗,后续的“说服”工作将变得困难。】

【清告(在心里呵呵一声):就是这样。这帮搞敌后斗争的,一天到晚就想着搞些有的没的。对付一个小姑娘,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?来,骗!来,偷袭!我这个二十八岁,啊不,这辈子快三十九岁,两边加起来快六十九岁的,老同志!这不比什么物理控制简单有效?哪儿来那么多弯弯绕绕?】

他拿起那台加密终端,在同样加密的通讯软件上,开始向孙会长,传递他那经过“优化”的、全新的“最终行动方案”。

【指令:1958年初版科里纳木飞天V(1958 Korina Flying V)吉他,前几日已被我方已获取。原定A、b、c方案全部作废。具体最终行动方案如下……】

【指令:明日午后三点十五分,将该吉他“不经意地”遗留在Live house SpAcE后巷的垃圾桶旁,务必做出被遗弃的假象。同时,安排技术人员,在三点到三点三十分之间,对该区域进行区域性网络信号压制,确保目标人物无法第一时间通过手机,查询到这把吉他的任何信息。周围所有公共及私人监控设施,必须在同一时间段内,全部“失效”。】

【指令:当她拿起吉他时,我派的人,再以“失主”的身份,“礼貌”地出现。】

【绘名:义父,您要亲自去,扮演那位“失主”吗?】

【清告:不。】

他的嘴角,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,

【清告:是你亲自去。】

【绘名:……这……有什么不一样吗?义父,根据我的逻辑,既然我们的意识共存于同一个载体,那么行动的执行者是您,还是我,从结果上看,应该是没有区别的……】

【清告:因为你是有趣的女人。】

【绘名:?】

就在绘名还在困惑于这个“我是谁”,“什么是有趣”的哲学问题时,孙会长那边的消息,已经如同被惊扰的蜂群,一条接一条地秒回了过来。字里行间,充满了震惊、不敢相信的庆幸。

【孙会长:清告同志!前线的急救小组刚刚传来加密情报!你……你还活着?!现场的报告是……是……贯穿伤!伤及脊椎!】

丰川清告看着这条信息,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。他单手迅速地在键盘上敲下了一行字。

【丰川清告:我穿了六级甲防弹衣。】

【孙会长:那血呢?!我自己也看到你血流如注,你的生命体征在我们的测算中一度跌破了警戒线!我们差点就要启动‘第二方案’了!】

【丰川清告:......孙会长,不要在意这些不重要的、属于舞台美术的细节。】

【丰川清告:我只是……陪着台下那些热情的观众,演了一场比较逼真的戏而已。不演得真一点,怎么能骗过那些自以为聪明的、眼尖的观众呢?】

【孙会长:……明白了。清告……同志,你的神机妙算,你这份……连自己都敢当成棋子来用的狠劲,孙某……由衷佩服。】

【丰川清告:那么,明日的计划,照常进行。】

【孙会长:照常?!可是,你的身体……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……】

丰川清告看着孙会长那充满了担忧的、未尽的话语,嘴角的枪都压不住了。

呵呵,全东京的视角下,丰川清告重伤垂危……这,不正是我想要的、最好的‘不在场证明’吗?

他缓缓地,敲下了最后一行字。

【丰川清告:我的身体,好得很。】

【丰川清告:明天,当所有人的目光,都还聚焦在这张病床上时,真正的‘丰川清告’,将会出现在一个,他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。】

【丰川清告:其他事情,还要麻烦孙会长了。】

【孙会长:你有什么需要,尽管跟我们说。】

处理完明天计划的这件事,丰川清告切换了操作界面。

下一秒,他面前那块巨大的主屏幕,被分割成了数十个大小不一的、实时监控的画面。

整个东京商业大厦,连同其周边的所有公共摄像头,在这一刻,都变成了他的眼睛。他那经过强化的大脑与体质,让他可以同时以数倍的速度,并行处理着这来自四面八方的、庞杂的信息洪流。

丰川清告看到了。

在A区的媒体中心,詹姆斯·米勒正背着手,如同巡视领地的雄狮,冷静地指挥着他手下那些气质精悍的cIA特工,高效地、蛮横地,收缴着所有记者的储存卡。

【绘名(在意识空间中,用纯粹的分析口吻):义父,正在分析米勒先生的行为模式。其行动逻辑,是典型的‘霸权主义威慑’,优先确保信息控制权,不计代价,无视规则。虽然短期有效,但从博弈论的角度看,这种行为极易激发对手的非对称反制。战术上傲慢,战略上……并无新意。】

【清告(在心里冷笑一声):哼,老狗玩不出新把戏,属于肌肉记忆。】

他又看到了。

在b区的宾客疏散通道,高松由司正穿着那身不合身的保安制服,一脸“正义凛然”地,与几位前来交涉的警视厅Sp,进行着滴水不漏的、官僚式的周旋。

他将一个个画面划过,c区、d区、E区……他的目光,如同手术刀般,冷静地剖析着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混乱。

最后,他的目光,落在了S区,那条通往医院紧急通道的、VIp走廊的监控画面上。

他看到了,祥子、初华、睦,还有若叶夫妇和纯田真奈,正焦急地、六神无主地,等在手术室的门外。他生物学意义上的女儿丰川祥子,正抱着头,蹲在地上,发出无声的、痛苦的呜咽。

那份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悲伤,是如此的真实,如此的……动人。

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,看着那些因为他的“受伤”,而陷入巨大悲痛与混乱中的、他所谓的“亲人”与“朋友”。

他的脸上,没有任何表情。那双深邃的眼眸里,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。那里面,有一丝属于“丰川清告”这个身份的、本能的怜悯;有一丝属于“张清告”这个穿越者的、事不关己的自责;也有一丝,对眼前这幅“完美悲剧作品”的、冰冷的欣赏。

并没有传来系统理智值波动的提示,连丰川清告自己都有些诧异。

玛德是不是我现在理智已经低的向下波动困难了?

他强行压下了那丝不该有的、属于“正常人类”的情感,闭上眼睛。他深吸一口气,当他再次看向屏幕时,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已消散,只剩下一片,如同绝对零度般的、冰冷的平静。

被盯上了啊……

丰川清告缓缓地靠在椅背上,对此,他早有充足的心理准备。

被米国人盯着,被内调盯着,被弦卷家的人盯上,甚至,可能还被其他一些藏在更深处的、不知名的眼睛盯着。

这很正常。

暴风雨中的灯塔,自然会吸引所有航船的目光,有想要靠近取暖的,自然也有,想要将其撞得粉碎的。

【绘名:义父,我们现在的处境,似乎……非常危险。我们和孙会长计划暴露的风险,正在以指数级增长。】

【清告:不,绘名。】

丰川清告的嘴角,勾起一抹冰冷的、智珠在握的微笑。

【清告:你错了。这不叫‘暴露’。这叫‘投喂’。】

他看着屏幕上,那一张张因为他而变得或贪婪、或警惕、或愤怒、或悲伤的脸。

【清告:当所有的猎人都以为自己发现了猎物的踪迹时,他们才会放松警惕,才会深信不疑。我们就是要让他们查,让他们看。】

【清告:让他们查到,我们希望他们查到的‘真相’。】

【清告:就是不知道,最后的牺牲......哎,希望最后没有人受伤。】

【绘名:呜呜,义父......我会一直陪着你的......】

【清告:合着我这精神分裂好不了了是吧。】

.....

还是日华友好医院,VIp楼层,紧急手术室外。

手术室外,陆陆续续有各方人马,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,从四面八方赶到。

首先冲到现场的,是丰川清告的助理和顾问团队。这群平日里西装革履、人模狗样的商业精英,此刻一个个都仿佛他们才是骆驼祥子,真可能死了亲爹到京城混饭。

他们有的抱着头,痛苦地靠在墙上,用昂贵的爱马仕手帕,擦拭着眼角那根本不存在的泪水;有的则直接“哭天抢地”地扑到手术室的门前,用拳头捶打着那冰冷的金属大门,嘴里发出夸张的、仿佛在演舞台剧般的哀嚎:

“丰川先生!您不能有事啊!您是我们所有人的主心骨啊!”

“没有了您,我们丰川集团的天,就要塌下来了啊!”

有道是喜不过生父悲不过孝子,这类属于情商低了,但是喜事要请丧事要奔的总体理念是贯彻了的。

紧随其后的,是丰川家在地下世界豢养的黑道团体。

以丰川清告最新提拔的米泽为代表的、一群穿着黑色西装、脖子上露出狰狞纹身的壮汉,也争先恐后地跑到了手术室外面。但他们的“表演”,则更加充满了江湖的、粗犷的仪式感。

他们先是齐刷刷地,对着早已哭成泪人、被森美奈美护在怀里的祥子大小姐,九十度地、深深地鞠躬,用足以震彻整个楼道的、整齐划一的洪亮声音,高声请安:

“大小姐,请节哀!我等誓死追随丰川先生,万死不辞!”

其中一个看起来格外浮夸的、剃着光头的干部,为了表现自己的“忠心”与“愤怒”,甚至直接冲到那几个负责现场安保的、属于商业大厦的倒霉蛋面前,飞起一脚,将其中一个踹翻在地,然后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:

“混蛋!你们是怎么保护丰川先生的?!啊?!一群饭桶!废物!”

当然,在这片充满了虚伪与表演的“灵堂”之外,也有一丝小小的、真挚的“暖意”。

有几个看起来像是丰川集团普通部门的、年轻的职员,因为丰川清告上任后,大刀阔斧地改革,给他们实实在在地涨了工资,发了奖金,此刻正真心实意地为这位“慷慨”的上司感到担忧。

他们不敢上前,只是缩在角落里,双手合十,跪在地上,用最虔诚的姿态,为丰川先生的康复,向着满天神佛,进行着祈祷。

总之,在“手术中”那三个猩红大字的注视下,这小小的、手术室外的走廊,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舞台。

各路人马,争先恐后地,上演着一出充满了黑色幽默的、精彩纷呈的悲喜剧。

但被这么一闹,被这么一吵,祥子那颗被巨大的悲伤与恐惧所冰封的心,反倒是渐渐回过神来了。她缓缓地、抬起了那张还挂着泪痕的、苍白的脸。

她看着眼前这群如小丑般、各自表演着“忠心”与“悲伤”的大人们,那双总是温柔如水的眼眸里,也重新燃起了一丝属于丰川家继承人的、冰冷的火焰。

她没有理会那些还在哭天抢地的人,而是将目光,转向了从刚才起,就一直安静地、专业地侍立在一旁的那位女助理。

“祖父,知道了吗?”

“大小姐,”女助理立刻躬身,恭敬地回答,“定治老爷已经收到了消息。他老人家,正在从千代田区的会所,亲自往这里赶来。”

听到“定治老爷”这个名字,一直试图安慰祥子的三角初华,身体却下意识地、畏缩地向后缩了缩。

祥子倒是没有察觉到初华这细微的变化。她深吸一口气,勉力维持着自己的镇定。她知道,从这一刻起,她不能再是那个可以躲在父亲羽翼下撒娇的小女孩了。

她转过头,对着身旁同样一脸担忧的几位同伴,用一种带着歉意、却又不容置喙的语气,说道:“真奈,佑天寺同学,今日之事,真的非常抱歉,让你们受惊了。时间已经不早了,你们先早点回去休息吧。后续有什么情况,我会再通知你们的。”

“这……好吧。”纯田真奈看着祥子那虽然悲伤、却异常坚定的眼神,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,只能点了点头,“祥子小姐,请您也务必保重身体。我们……真心希望丰川先生能够平安无事。”

而佑天寺若麦,则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,内心充满了剧烈的挣扎。

留下来……我想留下来……我想知道,那个男人,他……他到底怎么样了……

可是……我该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,留在这里呢?那个他刚刚才赐予我的、充满了羞辱与暧昧的‘义女’的身份吗?还是说,一个刚刚才被他用利益所捆绑的、卑微的‘下属’?

她那颗属于野猫的、骄傲的心,让她无法接受这一切。

最终,她只能从牙缝里,挤出一个干涩的字眼。

“……好。”

“初华,那我们……”真奈转向自己的组合同伴初华。

“不,我要留下来。”

初华的声音,突然响起。她一扫刚才在祥子面前那副天真烂漫,善解人意的模样,也收起了面对丰川清告时的那份卑微。她抬起头,那双总是躲闪的紫色眼眸,此刻却如同最坚硬的钻石,充满了不容动摇的决心。

“初华……”祥子有些惊讶地看着她。

“我留在这里的原因,和丰川先生无关。”初华看着祥子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、无比清晰地说道,“我只是……我只是不能让你一个人,面对这些。”

初华的话语突然又弱了下去。

就在这时,那扇隔绝了生与死的、冰冷的金属大门,突然“咔哒”一声,被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缝。

一位穿着白色无菌手术服、戴着口罩的护士,从里面走了出来。她那双露在口罩外的眼睛,充满了疲惫与一丝不耐烦。

“怎么样?!”

祥子、若麦、睦、若叶夫妇……在场所有人的心,都在这一刻,提到了嗓子眼!他们不约而同地,向前围了上去。

“你们都安静一些!”护士被这阵仗吓了一跳,她皱着眉头,压低了声音,厉声喝道,“这里是医院!不是你们开记者招待会的地方!病人还在里面抢救呢!”

“那……那情况……到底怎么样了?”森美奈美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,她立刻上前一步,用一种既焦急又保持着最大克制的语气,轻声问道。

护士看了她一眼,又看了看旁边还残留着泪痕的祥子,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。

“大概率……是脱离了生命危险。”

这几个字,如同天籁之音,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那根一直紧绷到极限的、名为“恐惧”的弦,瞬间松了下来。

“但是!”护士立刻又补充道,“子弹造成了严重的内出血和组织损伤,现在还在紧急处理和缝合,后续可能还会有感染和并发症的风险。总之,请各位保持安静,在外面耐心等待,不要再喧哗,影响到里面的手术!”

说完,她不再理会众人,转身,又走进了那扇冰冷的、代表着希望与绝望的大门,将一切,再次隔绝。

“呼……”

听到“脱离生命危险”这几个字,祥子那一直靠着意志力强撑着的身体,再也支撑不住。她只觉得眼前一黑,身体晃了晃,眼看就要向后倒去。

“祥……”

一直安静地、如同影子般站在她身旁的若叶睦,却在这一刻,以一种超乎寻常的、敏锐的反应速度,一把扶住了她那即将倒下的、柔软的身体。

“……活着就好。”祥子靠在睦那纤细却异常稳固的肩膀上,口中喃喃自语,像是在对睦说,又像是在对自己说,“只要……只要还活着……就好……”

那份从地狱边缘被拉回来的、巨大的庆幸感,让她再也无法抑制,将头埋在睦的颈窝里,发出了压抑了许久的、如同小兽般的、委屈的呜咽。

若叶睦僵了片刻,而后轻轻拍打着祥子的后背,默默安慰着。

所有人都为此,长长地、长长地,松了一口气。

若叶夫妇看着相拥的两个女孩,脸上挤出了欣慰而又心疼的表情,初华则是有些懊悔和嫉妒,一旁的纯田真奈兴奋的挥了挥手。而佑天寺若麦,则看着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,那颗一直悬着的心,也终于,缓缓地落回了原处。

还活着……太好了……

她自己都不知道,为什么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心中那份如释重负的感觉,会如此的……强烈。

在最初的、也是最致命的混乱与恐慌过去之后,走廊里的气氛,陷入了一种更加漫长、也更加磨人的焦灼等待之中。

纯田真奈是最先平复下情绪的人,她看了看身边同样脸色煞白、显然也受到了巨大冲击的佑天寺若麦,又看了看那边还沉浸在悲伤中、被若叶夫妇和三角初华紧紧围在中央的丰川祥子。

她知道,自己和若麦,作为“外人”,继续留在这里,已经不太合适了。

她走到祥子身边,用一种充满了关切、却又不失分寸的、无比得体的语气,轻声说道:“祥子小姐,既然丰川先生已经脱离了危险,那我和Nyamu酱,就先告辞了。您……请务......务必保重。Sumimi明天的通告,如果您需要,我们可以随时取消。”

祥子从睦的怀中抬起头,那双红肿的眼睛,已经恢复了属于丰川家大小姐月光的冷静模式。

她摇了摇头:“不用,真奈。工作……要继续。这是父亲……会希望看到的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纯田真奈深深地鞠了一躬,然后拉着还有些不情不愿的若麦,悄然离开了这片充满了悲伤的区域。

若麦一步三回头,她的目光,复杂地扫过那个还亮着“手术中”红灯的金属门,扫过那个被众人环绕、如同悲剧女主角般的丰川祥子,最后,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安静得如同人偶、却又给了祥子最坚定支撑的、绿发少女若叶睦的身上。

为什么,我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悲伤和惊慌?

这是演技吗?还是......

她的心中,充满了无数的、无法解答的疑问,却也只能离开。

就在她们二人刚刚离开不久,走廊尽头,便传来了一阵沉稳而又急促的脚步声。

那脚步声,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、不容置疑的威严。所到之处,原本还在交头接耳、窃窃私语的黑道成员和集团职员,都瞬间噤若寒蝉,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扫过的麦浪,纷纷向两侧退开,恭敬地、深深地低下头,让出一条通路。

一个身着传统黑色纹付羽织袴、头发花白、面容如同刀削般冷硬,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,在一众同样气息沉凝的黑衣保镖的簇拥下,拿着紫檀木手杖,缓缓走来。

他,就是丰川家的大家长,那个在小日子经济界,跺一跺脚,就能让整个东京股市都为之,好吧,稍微震动的男人。

丰川家一代目赘婿,丰川定治。

“祖父!”

祥子在看到他的瞬间,那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、脆弱的坚强,瞬间便土崩瓦解。她如同一个终于在暴风雨中,找到了灯塔的、迷航的孩子,带着哭腔,踉跄地扑了过去。

然而,丰川定治并没有像一个普通的、心疼孙女的祖父那样,去拥抱她,去安慰她。

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如同一尊从古代寺庙里搬出来的、冰冷的不动明王石雕。

他任由祥子扑到自己的身前,那双浑浊而又深不见底的、古井无波的眼睛,却越过了祥子的头顶,冰冷的、不带任何感情的视线,径直落在了不远处,那个因为他的出现而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的、金发少女身上。

那是他在场的、另一个血脉——私生女,三角初华。

初华被他那一眼看得浑身一僵,原本鼓起的勇气烟消云散,不自觉的连忙深深地、恐惧地低下了头,右手抚摸左肩,不敢再与丰川定治对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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