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听雪轩的雕花窗棂,在苏婉如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她端坐在妆台前,指尖轻抚着身上新制的浮光锦旗袍。料子在日光下流转着细腻的光泽,衬得她愈发娇艳。
姨娘今日气色真好。丫鬟秋月小心翼翼地为她簪上一支赤金步摇,听说少爷昨儿又让人从江南运来一批上好的血燕,特意吩咐都送到咱们听雪轩来呢。
苏婉如唇角微扬,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。这样的殊宠,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。记得刚进府时,她战战兢兢,连大声说话都不敢。如今不过数月,却已是府中最得宠的姨娘。
少奶奶那边...她轻声问道,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。
秋月撇了撇嘴:锦墨轩如今冷清得很,连下人都懒得往那儿去。要奴婢说,少爷心里最看重的就是姨娘了,哪像别院那位...她凑近些,声音里带着恶意,听说整日闭门不出,怕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。
苏婉如轻轻抚过鬓角,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那个林姝,如今在别院怕是连口热汤都难喝上吧?想起那个故作清高的女人,她心头就泛起一阵厌恶。装得冰清玉洁,也配和她争?不过是仗着几分姿色,在别院装模作样罢了。
正说着,外头传来通报声:周助理来了。
苏婉如连忙起身相迎。周铭捧着个锦盒进来,恭敬行礼:少爷吩咐给姨娘送些新到的东珠,说是给姨娘制首饰用。
有劳周助理了。苏婉如示意秋月接过,状似无意地问道,少爷今日可还忙?
少爷正在书房处理公务,晚些时候会过来用膳。周铭垂首回道,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她微隆的小腹。
这样的目光,苏婉如近来见得多了。府中上下,谁不对她这肚子另眼相看?连一向威严的沈周氏,前日见她时也难得地露了笑脸。
可她心里清楚,这一切的荣宠,都系于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。
去小厨房说一声,今晚准备清炖蟹粉狮子头、龙井虾仁。她轻声吩咐,指尖却不自觉地抚上腹部。
若是...若是能一举得男...
这个念头像野草般在她心中疯长。她知道林晚月至今无所出,林姝虽有孕却远在别院。只要她生下儿子,往后在这沈府...
姨娘,秋月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,少奶奶派人送来了补品。
苏婉如抬眼,见碧荷捧着个锦盒站在门外,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。
少奶奶惦记着姨娘的身子,特意让奴婢送来这支老参。
苏婉如心中冷笑。惦记?怕是恨不得她立刻消失才是。她可是听说,林晚月近日频频回娘家,想必是在谋划什么。
替我多谢少奶奶。她露出温婉的笑容,少奶奶如此关怀,婉如实在受之有愧。只是...她故作迟疑,听说别院那边近来不太安生,少奶奶若是得空,不妨多关心关心棠苑姐姐。
碧荷脸色微变:姨娘这是何意?
苏婉如轻轻叹息:我也是听说...别院那边似乎有些风言风语。想来是下人们乱嚼舌根,说棠苑姐姐整日闭门谢客,连大夫都少见...这怀着身子的人,哪能这般任性呢?
她话说得委婉,却字字诛心。碧荷果然脸色发白,匆匆告退。
送走碧荷后,苏婉如盯着那支老参,眼神渐冷。这府中,真心待她的恐怕一个都没有。林晚月视她为眼中钉,林姝更是她心头大患。至于沈晏清...
她想起昨夜他抚摸她腹部时温柔的神情,心头泛起一丝暖意,随即又被不安取代。他的宠爱太过浓烈,反倒让她觉得虚幻。
傍晚时分,沈晏清果然来了。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错,竟亲自为她布菜。
听说你近日胃口不好?他语气温和,若是不合口味,就让厨房重做。
苏婉如受宠若惊,连忙道:少爷费心了。只是...她欲言又止,今日听闻些闲话,心中不安。
什么闲话?沈晏清挑眉。
是关于棠苑姐姐的。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,听说姐姐在别院整日闭门不出,连大夫都少见。这...这实在叫人担心。怀着身子的人,哪能这般任性...
她刻意将二字说得极轻,却足够让人浮想联翩。
沈晏清执箸的手微微一顿,眼底掠过一丝暗芒:她自有她的道理。
这话说得平淡,苏婉如却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悦。果然,他还是护着林姝。
一股酸涩涌上心头,她强笑着为他斟酒:是婉越多嘴了。只是想着姐姐这般行事,难免惹人闲话...毕竟她如今身份不同,更该谨言慎行才是。
这话说得滴水不漏,既显了她的体贴,又暗指林姝行为不端。
沈晏清深深看她一眼,忽然轻笑:你倒是想得周到。
这一刻,苏婉如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,自己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。宠她,是为了制衡林晚月;纵她,是为了刺激林姝。
可是...若她真能生下儿子呢?
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。只要有了儿子,她就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。到时候,即便是沈晏清,也要对她另眼相看。
夜色渐深,苏婉如独自站在窗前,望着锦墨轩的方向,心中满是怨毒。
林晚月算什么?不过是个不得宠的正室。林姝又算什么?一个被养在别院的玩物。只有她苏婉如,才是最后的赢家。
等她生下儿子,她一定要让那个故作清高的林姝知道,谁才是沈府真正的女主人。她要在林姝面前与沈晏清恩爱缠绵,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受尽宠爱。然后,她要找人把林姝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,让那些最肮脏的男人轮番糟践她。她倒要看看,到时候,看那个贱人还怎么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!
想到这里,苏婉如几乎要笑出声来。对,就这么办。她要让林姝沦为全城最贱的娼妓,让所有人亲眼看着那个装模作样的贱人,是如何在男人身下婉转承欢、受尽屈辱。
苏婉如缓缓转身,目光落在妆台上那盒东珠上。珠子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,像极了她此刻虚妄的荣光。
她知道这一切如履薄冰,可她已经没有退路。既然走上了这条路,就只能继续走下去。
而她首先要做的,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,那个住在别院的女人,根本不配得到沈晏清的宠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