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气丹的效果远不如涤魂果,但对于内力耗损严重的陈青而言,仍是及时雨。
他在漏屋中调息了半个时辰,感觉丹田内重新凝聚起一股温热的气流,虽未完全恢复,但行动已无大碍。
小舟已被安排到伙房帮工,虽然只是些劈柴、洗菜的杂活,但至少有了固定的食物来源,脸色也比之前红润了些许。
平静的日子只持续了两天。
第三天清晨,独臂汉子再次出现在漏屋外,这次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气息精悍、眼神锐利的“铁砧”成员。
“陈青,疤面爷有任务。”独臂汉子言简意赅,“跟我们走。”
该来的总会来。陈青对此早有准备,他整理了一下灰色的粗布衣,平静地跟上。
他们没有离开地下洞窟,而是沿着一条隐秘的、向下倾斜的狭窄通道前行。
通道两侧的岩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嵌着一块发光的苔藓,提供着微弱的光照。空气潮湿而阴冷,带着泥土和铁锈的味道。
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前方传来隐约的喧嚣声。通道尽头,是一扇厚重的、由生铁铸成的门,门口守着两名同样面无表情的守卫。
看到独臂汉子,守卫默默地将铁门拉开一道缝隙。
更加嘈杂的声音混合着各种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。
门后,是一个比“铁砧”主洞窟稍小,但同样广阔的地下空间。这里没有打铁炉,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摊位和人流。
无数盏样式各异的灯笼、兽脂灯悬挂在头顶的支架上,将这片地下市场照得灯火通明,却也光影摇曳,更添几分混乱与诡秘。
这就是朔风城的黑市之一,由“铁砧”控制和维持秩序。
摊位上贩卖的东西五花八门:从沾染着泥土和暗红色痕迹的兵器铠甲,到各种晒干的、甚至还在蠕动的奇异草药;
从残缺不全的古老书卷、地图,到关在笼子里、眼神凶戾的不知名兽崽;
甚至还有一些衣衫褴褛、脖子上套着项圈的人,被如同货物般展示……叫卖声、讨价还价声、争吵声、以及某些角落传来的压抑惨叫声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曲属于黑暗与欲望的交响乐。
“你的任务,”独臂汉子停下脚步,对陈青说道,“护送这批货,到‘毒蝎堂’的接头人手里。”他指了指旁边一辆由两头类似地蜥的驮兽拉着的、遮盖得严严实实的板车,“莫老大会跟你一起去,路上听他指挥。”
他示意了一下身旁一名身材干瘦、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的老者。老者腰间挎着一柄弯刀,对着陈青微微点了点头,算是打过招呼。
陈青目光扫过板车,神念悄然延伸,试图感知车内物品。
然而,覆盖货物的厚重油布似乎掺杂了某种隔绝神念的材料,他的感知如同泥牛入海,只能模糊感觉到里面是些大小不一的箱笼。
“毒蝎堂”……他记得阿茴提过,这是朔风城另一个势力,与“铁砧”关系微妙,既有合作,也有竞争。
这护送任务,看似简单,实则暗藏风险。
“明白。”陈青没有多问。在“铁砧”,服从是第一条规矩。
队伍出发。莫老大沉默地走在最前面,陈青和另外两名“铁砧”成员护在板车两侧,融入黑市川流不息的人潮中。
黑市内的道路错综复杂,如同迷宫。莫老大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,带领着队伍在拥挤的人流和摊位间灵活穿行,速度不慢,却总能避开那些明显混乱和危险的区域。
陈青保持着警惕,神念虽然无法穿透货物,但一直维持着身周十丈左右的警戒范围。
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从阴影中投来,带着贪婪、评估和恶意,如同打量肥羊的饿狼。
但看到板车上插着的、那面绣着铁锤与砧板的黑色小旗,以及陈青几人身上“铁砧”的标识,大部分目光都悻悻地移开了。
“铁砧”的旗号,在这地下黑市,就是最好的护身符。
然而,并非所有人都买账。
就在队伍即将穿过黑市最拥挤的中央区域,走向通往“毒蝎堂”地盘的一条相对僻静通道时,前方突然一阵骚乱!
七八个穿着杂乱皮甲、手持兵刃的彪形大汉,蛮横地推开挡路的人,径直朝着板车冲了过来!
为首一人,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,眼神凶狠,气息赫然是通脉境后期!
“停车!‘黑寡妇’的人办事,闲杂人等滚开!”刀疤脸厉声喝道,声音如同破锣。
“黑寡妇?”陈青心中一凛,这是另一个盘踞在朔风城地下、以手段狠辣着称的帮派,与“铁砧”素有摩擦。
莫老大停下脚步,干瘦的身躯却如同钉子般楔在原地,他抬起眼皮,冷冷地看着冲过来的几人:“‘铁砧’的货,也敢拦?”
“老子拦的就是你们‘铁砧’的货!”刀疤脸狞笑一声,目光扫过板车,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,“把这车货留下,饶你们不死!”
话音未落,他身后那七八名手下已然散开,呈半包围之势,将板车和陈青几人围在了中间,兵刃出鞘,杀气腾腾。
周围的人群瞬间尖叫着四散退开,空出了一片场地,却无人离开,都在远处围观,显然对这种冲突司空见惯。
莫老大眼神一寒,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弯刀:“看来,是没得谈了。”
战斗一触即发!
陈青深吸一口气,体内凝气境的内力悄然流转。他知道,这是投靠“铁砧”后的第一次实战考验,绝不能退缩。
对方人数占优,而且那刀疤脸是通脉境后期,不容小觑。
但己方有莫老大这个经验丰富的老手,以及自己这个刚刚突破的凝气境。
“小子,那个刀疤脸交给我。”莫老大低声对陈青说了一句,随即身形一动,如同鬼魅般冲向刀疤脸,弯刀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!
“杀!”刀疤脸怒吼一声,挥刀迎上!
两人瞬间战作一团,刀光闪烁,劲气四溢!
几乎同时,那七八名“黑寡妇”的手下也咆哮着冲了上来!
陈青眼神冰冷,不退反进!幽魂刃出鞘,带起一溜幽蓝的寒芒,迎向冲得最前的两名敌人!
《千缠丝》气丝无声蔓延,并非直接攻击,而是如同绊马索般,精准地干扰着敌人的步伐和平衡。
噗!噗!
两声轻响几乎同时响起!
那两名冲在最前的敌人,只觉得脚下莫名一滞,身形不稳,还没反应过来,咽喉便被一道冰冷的刃锋划过!
鲜血飙射,两人捂着脖子,难以置信地倒下!
秒杀!
突破至凝气境后,陈青的实力发生了质变。对付这些大多在锻骨境徘徊的普通帮众,几乎不费吹灰之力。
另外几名敌人见状,攻势不由得一滞,眼中露出惊惧之色。
陈青岂会给他们喘息之机?
身形如风,幽魂刃如同死神的镰刀,在人群中穿梭、闪烁。每一次刃光闪过,必有一人倒下!
《千缠丝》的气丝如同无形的幽灵,时而缠绕兵刃,时而刺击穴道,将剩下的敌人搅得阵脚大乱,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合围。
另一边,莫老大与刀疤脸的战斗也已进入白热化。莫老大修为略逊一筹,只是通脉境中期,但他经验老辣,刀法狠戾刁钻,一时间与刀疤脸斗得旗鼓相当。
刀疤脸越打越心惊,他没想到“铁砧”随便派出的一个老头都如此难缠,更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灰衣小子,实力竟如此恐怖,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几乎将他带来的手下屠戮殆尽!
“点子扎手,风紧扯呼!”刀疤脸虚晃一刀,逼退莫老大,对着仅存的两名手下吼道,自己则毫不犹豫地转身就想逃入旁边混乱的人流中。
“想走?”陈青眼神一冷,一直潜伏未动的神念猛然凝聚,化作一根无形的尖刺,跨越空间,狠狠扎向刀疤脸的后脑!
神念冲击!
刀疤脸只觉得脑海“嗡”的一声,如同被重锤击中,眼前一黑,逃跑的动作瞬间僵直!
就在这刹那间,莫老大的弯刀如同毒蛇般追至,从他后背刺入,前胸透出!
刀疤脸身体一僵,低头看着胸口冒出的带血刀尖,眼中充满了不甘与难以置信,随即软软倒地。
最后两名“黑寡妇”的成员吓得魂飞魄散,丢下兵器,连滚带爬地逃入了黑暗中。
战斗开始得突然,结束得也迅速。
从冲突爆发到结束,不过短短数十息的时间。地面上留下了七八具尸体,鲜血染黑了地面的泥土。
周围围观的人群一片寂静,看向陈青和莫老大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。
莫老大收刀回鞘,看着正在擦拭刃上血迹的陈青,那如同鹰隼般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:“身手不错。走吧,别耽误了正事。”
他招呼另外两名负责驾驭驮兽的成员,拉起板车,继续向着通道深处走去,仿佛刚才的血战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。
陈青默默跟上,心中却并无轻松之感。
“黑寡妇”的人为何会精准地拦截这批货?是巧合,还是早有预谋?这批运往“毒蝎堂”的货物,究竟是什么?
他感觉,自己正一步步卷入朔风城地下势力更深的漩涡之中。
而这一切,或许都只是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