聘礼事件过后,盛弘心情愉悦至极,对此次处理结果甚感满意。于是乎,他慷慨地赐予了墨兰与明兰丰厚的奖赏作为嘉奖。而对于挑起事端的盛枫,则施以惩罚以示警戒。至此,这场风波终于圆满落下帷幕。
然而,大娘子王若弗心中却始终无法完全释怀。尽管此事已得到妥善解决,但一想到女儿华兰的婚事可能因此受到影响,她便忧心忡忡、寝食难安。如今总算尘埃落定,她那颗悬着的心也才稍稍安定下来。
此刻,大娘子打心底里感激墨兰和明兰在此事中所付出的努力。若非她们挺身而出,恐怕局面会愈发难以收拾。不过,思及整件事的起因竟是盛枫经不起他人挑衅所致,她又不禁心生愤恨,将这笔账暗暗算在了林小娘头上。
就在这时,大娘子身边的贴身女仆看准时机,凑上前去轻声低语道:“夫人啊,依奴婢之见,您大可借此机会向老爷讨回林小娘手中的管家大权!如此一来,既能让那狐媚子吃点苦头,又可解气泄愤呢!”说罢,还不忘给大娘子使眼色示意。
大娘子闻言略作思索,觉得此计甚妙。但转念一想,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恐难以说服盛弘,便有些犹豫不决起来。那女仆见状,连忙献计献策道:“夫人莫忧,只要您去求见盛老太太,请她老人家出马相助,想来盛老爷定会让步的……”
暮色浸透过垂花门的雕栏,将荣安堂的青砖映得发暗。王若弗捏着帕子的指尖泛白,坐在老太太下首的梨花椅上,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又藏着精明:“老太太,您瞧瞧这府里如今的光景——林噙霜不过一个妾室,竟拿着管家的钥匙横行无忌,克扣下人月钱不说,连我房里的份例都敢打折扣。”她抬眼望向闭目养神的盛老太太,声音压低了些,“夫君疼宠妾室本是私事,可传出去成了‘宠妻灭妾’的话,岂不是让人笑话盛家没规矩?更何况华兰眼看着就要大婚,亲家那边若是听闻这些闲话,难免要轻视咱们盛家,于华兰的名声、夫君的仕途,都没半分好处啊。”
盛老太太缓缓睁开眼,目光锐利地扫过王若弗紧绷的侧脸,嘴角勾起一抹淡笑:“你倒是比从前通透了些。”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沉声道,“盛紘是读书人,最看重名声气节,如今他在官场正是爬坡的时候,最怕的就是被人抓住把柄说三道四。你娘家是配享太庙的王家,高官厚禄,根基深厚,他盛紘能娶到你,本是他的福气。让一个妾室压在正妻头上,不仅是打你的脸,更是打王家的脸,外人只会说他盛紘忘恩负义、宠妾灭伦,这般名声,他担待不起。”
王若弗眼睛一亮,连忙附和:“老太太说得极是!我也不是贪图那点管家的权力,只是想着府里该有个章法,不能让一个妾室坏了盛家的门风,耽误了华兰的婚事和夫君的前程。”
“罢了,”盛老太太放下茶盏,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,“这事我来替你说。管家权本就该在你手里,林噙霜越矩太久了。”
次日清晨,盛老太太借着商议华兰嫁妆的由头,单独叫了盛紘来荣安堂。
“父亲唤儿子前来,可是嫁妆事宜有什么吩咐?”盛紘恭敬地站在堂中,姿态谦逊。
盛老太太抬眸看他,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嫁妆的事自有账房和大娘子打理,我今日叫你来,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说。”她顿了顿,目光沉沉地落在盛紘脸上,“华兰大婚在即,京中各府都在看着盛家。你近日宠信林姨娘,让她掌家,外头已经有了些不好听的闲话——‘宠妻灭妾’、‘正妻失权’,这些话传得沸沸扬扬,你可知晓?”
盛紘脸色微变,连忙辩解:“母亲,儿子只是觉得林姨娘心思细致,打理家事还算妥当,并无他意。”
“妥当?”盛老太太冷笑一声,“让一个妾室骑到正妻头上,这叫妥当?王若弗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,娘家是王家,兄长在朝中身居要职,你让她受这般委屈,外人只会说你盛紘忘恩负义、不识好歹。且不说王家那边会如何不满,便是你仕途上的同僚,也会觉得你连家宅都治理不好,如何能担当重任?”
她语气加重了几分:“你如今在吏部任上,正是关键时候,一点风声都能影响升迁。华兰嫁的是忠勤伯府,若是亲家听闻盛家如此不重规矩,难免会看轻华兰,往后她在夫家如何立足?”
盛紘额角渗出细汗,低头沉思片刻,终究是仕途和名声更重,低声道:“母亲教训的是,儿子知错了。”
“知错便要改,”盛老太太缓缓道,“即刻将管家权交还大娘子。王若弗是正妻,理当执掌中馈,这不仅是给她脸面,也是给王家脸面,更是给盛家立规矩。只有府里尊卑有序、内外和睦,外人挑不出错处,华兰的婚事才能顺顺利利,你的仕途也才能更进一步。”
盛紘不敢违抗,只得躬身应道:“儿子遵母亲吩咐,这便去办。”
退出荣安堂,盛紘沿着抄手游廊慢慢走着,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。交还管家权是必然,可林噙霜那边该如何交代?这些年他对她宠爱有加,几乎是有求必应,如今突然要收回她手中的权力,以她的性子,必定会哭闹不休,说不定还会寻死觅活。他一边走着,一边暗自思忖,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,竟一时想不出半分妥帖的说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