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回到车内,密闭的空间仿佛将外界隔绝,却也放大了内部的情绪。
闻妤没有立刻发动车子。
她深吸了好几口气,仿佛在调整情绪,然后才终于开口,“我先送你回家。你这几天……不,直到警方出结果前都尽量待在家里,非必要不出门。”
闻妤快速地在脑中规划着,“我会立刻联系所有近期需要线下露面的合作方,品牌活动、杂志拍摄……”
“所有,尽最大努力协调,能延期的延期,能改成线上的全部改成线上。”
“实在推不掉的,安保等级必须提到最高,我亲自跟着你。”
闻妤转过头,看着沈北乔,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后怕:“这段时间绝对不要一个人外出,去哪里都必须有人一起,知道吗?”
沈北乔看着闻妤眼中浓得化不开的忧虑,知道她是真的被吓坏了。
她便顺从地点了点头:“嗯,听你的。”
见她应下,闻妤才终于启动车子。
沈北乔靠在椅背上,这才得空拿出手机。
屏幕上显示着几十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条密密麻麻的微信消息提示,都是关心她情况的。
她揉了揉眉心,强打起精神,先给沈父沈母回了电话,报了声平安。
然后她又挑了几个重要的朋友和宝马合作方负责人,简短地回复了信息。
剩下的,她准备回去洗个澡先再做回复。
“有情况立刻打电话给我。”
望着沈北乔下车的背影,闻妤降下车窗,再度不放心地叮嘱道。
沈北乔闻言停下脚步,转过身来。
她朝着闻妤的方向晃了晃握在手里的手机,同时抬起右手,指尖并拢,在额角俏皮地比划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敬礼姿势。
“遵命,闻大经纪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轻快。
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门禁之后,闻妤闭上眼睛。
片刻后她垂下了头,趴在了方向盘上。
沈北乔走出了电梯,一梯一户的好处就是出了电梯就已经算是她家了。
她的身子骤然放松了一下,打开了房门,直接走进卧室。
没有开灯,借着窗外城市零星的光线,沈北乔将自己重重地摔进柔软的被褥里。
她闭上眼睛,试图放空大脑。
但警局里那个男人疯狂叫嚣的面孔,以及更早之前,展台上那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,却不受控制地、一帧帧地在眼前清晰地回放。
那道迅猛扑来的黑影……
那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光泽的水柱……
那劈头盖脸的冰凉触感……
台下瞬间爆发的惊呼和骚乱……
还有那个男人被拖下去时,口罩滑落一半,露出的那个扭曲而亢奋的笑容……
这些画面不断循环和放大,直到与记忆深处的碎片重合。
万一是硫酸怎么办呢?
这次不是硫酸,下次呢?
一种迟来的后怕,如同潜伏已久的猛兽,终于在此刻寂静无人时,凶猛地扑了上来。
它们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,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紧缩。
沈北乔猛地睁开了眼睛,冲进洗手间,打开灯,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审视着自己的脸。
皮肤光洁,除了疲惫,没有任何异样。
她又反复摸了摸被泼湿过的头发和曾经被水浸湿的的皮肤,触感正常,没有想象中的灼痛或损伤。
就是水,只是普通的水。
她扶着洗手台,看着镜中脸色有些苍白的自己,反复在心中告诉自己。
直到心跳平复,沈北乔再度慢吞吞地走了回去,重新把自己摔回床上。
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如同厚重的潮水,最终淹没了翻腾的思绪。
强烈的疲惫感攫住了她,意识在恐惧的余波和极度的倦意中沉沉浮浮。
最终,她还是抵不过生理上的透支,在一片混乱的心绪中,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,梦里光怪陆离,总有些模糊不清的追逐和冰冷的阴影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被一阵持续而执着的门铃声从浅眠中硬生生拽了出来。
沈北乔挣扎着睁开眼,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,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,下意识地先查看了手机。
最近的消息来自于闻妤,说今天dior的线下暂时取消了,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就行。
再下面就是陈阳和田诺,说他们俩要上门打劫,让她准备开门。
沈北乔一愣,下意识朝着客厅看去。
然后,她立刻掀开了被子,走过去开门。
门外,两张熟悉的笑脸瞬间撞入眼帘,果然是陈阳和田诺。
说是打劫,但两个人的手中却提着满满的东西。
陈阳一手举着一个印着某知名早茶店logo的纸袋。
另一只手则拎着一个沉甸甸的超市购物袋,里面塞满了各种零食和饮料。
田诺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具熊,几乎要把她的脸挡住,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甜品盒。
沈北乔愣了一下,心头那根紧绷的弦瞬间松弛下来,一股暖流涌上。
“Surprise!”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,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。
“干嘛这是,不是说来打劫的吗?”
沈北乔侧身让他们进来,看着他们大包小包的样子,忍不住调侃,“不是说来打劫的吗?提这么多东西,还有玩偶,哄三岁小孩啊?”
陈阳理直气壮,“我们是有职业素养的匪徒,先礼后兵懂不懂?”
田诺没接话,而是抱着熊凑到沈北乔面前,上上下下、左左右右地仔细打量,确认她真的没有一点损伤。
“真没事。”
知道两人是关心自己,沈北乔语气也不自觉地柔软下来,“好了,你们先放东西吧。”
陈阳立刻开始忙活,一边拆着外卖包装一边念叨:“这家虾饺可是排了半小时队才买到的,凉了可就辜负我的心意了。”
田诺细心地帮陈阳把拖鞋摆正,又把小熊和甜品放下,去厨房倒了三杯温水。
看着好友们忙碌的身影,沈北乔忽然觉得昨天那些阴霾似乎都消散了不少。
她抱起田诺放在沙发上的那只毛绒熊,把脸埋在它软乎乎的肚子上,深深吸了口气。
朋友是解药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