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还没散透时,我就听见巷口传来三轮车的铃铛声。趴在阳台往下看,小生正背着个鼓鼓的帆布包站在榕树底下,旁边跟着个穿灰布道袍的老者,手里拄着枣木拐杖,拐杖头雕着只展翅的朱雀;还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,背着半人高的竹篓,篓子里露出几根泛着红光的木桩,一看就是新鲜削好的桃木。
“小明!快下来搭把手!” 小生抬头看见我,笑着挥了挥手。我抓起外套往楼下跑,镇魂铃在腰间叮当作响,刚跑到巷口就被一股淡淡的檀香裹住 —— 那是从老者的道袍上飘来的,混着韩江特有的水汽,格外清润。
“这是龙虎山的李道长,” 小生给我介绍,“我师父特意让他来帮咱们加固韩江的木龙节点。这位是清玄道长的徒弟,叫子墨,最擅长画四象符。”
李道长冲我拱手,目光落在我腰间的镇魂铃上,眼睛亮了亮:“这铃是用百年古铜铸的吧?铃舌坠着的红绳还缠过太岁土,是件好法器。” 子墨则有些腼腆,把竹篓往我面前递了递:“这些桃木桩都是卯时从东山坡砍的,向阳面的木纹最利镇煞。” 我伸手摸了摸木桩,表皮还带着晨露的湿意,凑近闻能闻到淡淡的清香。
陈阳骑着电动车赶过来时,车筐里装着个崭新的罗盘和一叠黄纸。“昨晚我去西马路找阿坤,他说前半夜听见韩江那边有奇怪的水声,像有东西在水里撞石头。” 他把罗盘递给李道长,“今早天没亮我去江边看了,红树林的根须上缠着黑气,比上次淡了点,但还没散干净。”
李道长接过罗盘,指尖在指针上轻轻一点,指针立刻转了个圈,稳稳指向韩江下游的方向:“木龙节点就在老码头的红树林里。那是韩江地脉的‘龙须’所在,当年建码头时埋过青铜镇水兽,后来镇水兽被盗,就用这节点续着地脉气。” 他往竹篓里看了眼,“四根桃木桩够了,再加上四象符,正好能布个锁龙阵。”
我们推着三轮车往江边走,路过卖鱼丸的阿伯摊位时,他特意塞给我们几个热乎的鱼丸:“听说你们在护着韩江?昨晚我家阿妹梦见关老爷站在江面上,手里的刀闪金光呢!” 小生笑着谢过他,把鱼丸分给我们:“这是民心气,比任何符纸都管用。”
老码头的红树林长得茂密,枝叶在晨雾里若隐若现。走进去没几步,脚下的泥土就变得湿软,还能听见江水流过石缝的声音。李道长突然停下脚步,拐杖往地上一顿:“就是这儿。”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,地面上有块半埋在土里的青石板,上面刻着模糊的龙纹,纹路里还渗着淡淡的黑水。
“这节点快撑不住了。” 子墨蹲下来,用手指蹭了点黑水,放在鼻尖闻了闻,“玄尘用腐骨水浸过这里的土,想断了地脉的气。” 他从竹篓里拿出黄纸和朱砂砚,“我先画符,你们把桃木桩削尖,记得别用铁器,用石刀削 —— 铁器会泄了桃木的阳气。”
陈阳早有准备,从包里掏出四把磨得发亮的石刀。我和他蹲在树荫下削木桩,小生则跟着李道长清理青石板周围的杂草。“这木龙节点是潮州地脉的关键,” 李道长一边拔草一边说,“韩江的水脉像条活龙,这节点就是龙的须根,连着老城区的每口井、每棵树。节点要是破了,江水会倒灌煞气,到时候连韩江里的鱼都要翻肚子。”
我手里的石刀顿了顿:“上次阿坤说玄尘用摄魂符控制他,是不是也想让他来破坏节点?”
“玄尘的心思深着呢。” 小生接过话头,“他先偷关公瓷像,是想拿‘气眼’;现在又扰节点,是想断‘龙须’。等这两样都到手,他就能引动地脉煞气,在潮州布个聚阴阵。” 他往青石板上撒了把糯米,糯米落地就变成了黑色,“你看,煞气已经渗进土里三尺了。”
子墨的符画好了,四张黄纸上分别画着青龙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的图案,符文用朱砂调了雄鸡血,红得发亮。“青龙符属木,贴东边;白虎符属金,贴西边;朱雀符属火,贴南边;玄武符属水,贴北边。” 他把符纸按方位摆好,“埋木桩的时候要念请神咒,得让四象的灵气附在桩上。”
李道长拿起东边的桃木桩,往土里埋了半尺深,然后拿起青龙符贴在桩上,嘴里念起咒诀:“青龙居东,甲乙寅卯,镇煞驱邪,万灵归顺!” 话音刚落,符纸上的青龙图案突然动了动,像是要从纸上飞出来。紧接着,西边的陈阳也埋下白虎桩,符纸贴上去的瞬间,一阵风从江面吹过来,卷起地上的落叶绕着木桩转了个圈。
轮到我埋朱雀桩时,手心直冒汗。子墨在旁边给我打气:“别怕,心里想着要守护这里,咒诀自然就灵了。” 我深吸一口气,把木桩往土里按,然后拿起朱雀符贴好,学着李道长的样子念咒:“朱雀居南,丙丁巳午,焚尽邪气,光照四方!” 刚念完,符纸突然燃起一点火星,吓得我赶紧往后躲,可火星并没有烧起来,反而化作一道红光钻进了木桩里。
“成了!” 子墨笑着拍手,“朱雀属火,你心里的守护意气动了符纸的灵气。”
最后一根玄武桩由小生埋下。他贴好符纸念咒时,青石板突然震动了一下,从石缝里冒出淡淡的白气。李道长赶紧让我们退后:“四象阵已经布好了,接下来要用关公瓷像激活节点。小生,把瓷像请出来吧。”
小生打开帆布包,小心翼翼地把关公瓷像抱出来。瓷像经过阳光一照,红脸膛上的釉彩像是活了过来,青龙偃月刀上的光斑晃得人睁不开眼。他把瓷像放在青石板正中央,然后从包里拿出个小香炉,插上三炷香:“这瓷像里的镇脉符连着地脉气眼,只要我引灵力入瓷像,就能让四象阵和节点共鸣。”
他盘腿坐在瓷像前,闭上眼睛念起咒诀。我看见他道袍的下摆无风自动,瓷像底座的符文慢慢亮了起来,发出金色的光。那光顺着青石板的纹路往四周扩散,碰到四根桃木桩时,桩上的符纸突然全都亮了,青龙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的图案在光里变得清晰,像是四只神兽在围着节点打转。
“快拿罗盘来!” 李道长喊道。陈阳赶紧递过罗盘,指针在光里疯狂转了几圈,然后稳稳地指向瓷像,边缘的黑气瞬间消失了。更神奇的是,青石板缝里的黑水开始往上冒,碰到金色的光就 “滋滋” 响,化作一缕缕黑烟散在空中。
江面上突然传来 “哗啦” 一声,一群鱼跳出水面,银闪闪的鱼鳞在阳光下格外耀眼。“地脉通了!” 子墨兴奋地说,“你看红树林的叶子,刚才还是蔫的,现在都竖起来了!” 我抬头一看,果然,刚才还垂着的枝叶全都挺直了腰,叶片上的露珠顺着叶脉往下滴,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小生慢慢睁开眼,瓷像上的金光渐渐收了回去,但四根桃木桩还泛着淡淡的光。“这样一来,暗影组织的人就很难破坏节点了。” 李道长走过去拍了拍小生的肩膀,“四象阵能自动识别邪气,只要有带煞气的人靠近,桩上的符纸就会发光,还会放出煞气反噬。”
小生点了点头,伸手摸了摸瓷像:“玄尘要是想来硬的,除非他能破了龙虎山的四象阵。” 他把瓷像小心地收进包里,“不过还是得加强巡查,玄尘诡计多端,说不定会用别的法子来扰节点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,我们分成两班巡查节点。白天由我和子墨守着,他教我认风水纹和煞气的痕迹,还教我画简单的清心符;晚上则由小生和陈阳值班,他们会带着罗盘绕着红树林转一圈,看看有没有异常。
这天中午,我和子墨正在节点旁边的石头上吃盒饭,突然听见红树林里传来 “咔嚓” 一声。子墨立刻站起来,从包里摸出桃木剑:“有人碰了桃木桩!” 我们顺着声音跑过去,看见一根玄武桩上的符纸破了个洞,地上掉着半截黑色的布片,布片上绣着个古怪的符号 —— 和上次阿坤说的灰袍人木牌上的符号一模一样。
“是暗影组织的人!” 我赶紧摇响镇魂铃,铃声在红树林里荡开,惊起几只水鸟。子墨蹲下来检查布片,眉头皱了起来:“这布是浸过尸油的,上面还画着聚阴符。他们想用水里的阴气冲垮四象阵。”
陈阳接到电话赶过来时,手里拿着个从江边捡到的陶罐:“刚才在江面上看见这个飘着,里面装的是腐骨水。” 他把陶罐放在地上,“幸好四象阵已经激活了,腐骨水一靠近节点就被符纸烧化了,只烧破了玄武符的一个小洞。”
小生下午从龙虎山回来,带来了新的玄武符。他重新贴符的时候,李道长也赶来了:“玄尘这是在试探四象阵的威力。他知道硬闯不行,就想用阴邪东西慢慢耗阵法的灵气。” 他从包里拿出个铜铃,递给我,“这是三清铃,你和你的镇魂铃一起摇,能增强阵法的阳气。”
接下来的巡查更严了。我们不仅要检查桃木桩和符纸,还要查看江面上有没有可疑的东西。有天晚上,我和陈阳值班时,看见江面上飘着几个纸人,每个纸人身上都绑着银针 —— 子墨说这是厌胜术,想用纸人吸走节点的灵气。陈阳赶紧念解怨咒,我摇起镇魂铃和三清铃,两道铃声混在一起,纸人瞬间就着了火,掉进江里没了踪影。
渔民们也帮着我们守护节点。每天早上,卖鱼丸的阿伯都会划着小渔船在江面上转一圈,要是看见可疑的东西就立刻喊我们;傍晚,码头的船工们会在节点周围点上艾草,艾草的烟能驱邪,还能给四象阵添点阳气。
这天傍晚,我和小生正在节点旁边检查符纸,阿伯划着渔船过来,递给我们一网刚捞的小鱼:“今天江里的鱼特别多,都往节点这边游,肯定是地脉稳了,鱼也安心了。” 小生接过鱼,笑着说:“等过阵子没事了,我请您吃鱼火锅。”
夕阳落在韩江面上,把江水染成了金红色。四根桃木桩泛着淡淡的光,和江面上的金光连在一起,像是四条小龙在守护着这片土地。我摸着腰间的镇魂铃和三清铃,突然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—— 有四象阵镇着,有小生、陈阳、子墨和李道长陪着,还有这么多街坊帮着,就算玄尘再来,我们也能守住节点,守住潮州的地脉。
夜里巡查时,陈阳突然指着天上说:“你看,今晚的星星特别亮。” 我抬头一看,满天的星星像撒了一地的碎钻,最亮的那颗正好对着节点的方向。“那是紫微星,” 小生说,“紫微星亮,说明地气正,邪祟不敢靠近。” 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不过玄尘不会善罢甘休,我们还得再小心些。”
我点了点头,握紧了手里的铃铛。江风吹过红树林,叶子沙沙作响,像是在和我们一起念着守护的咒语。远处的老城区亮着万家灯火,每家每户的窗子里都透着温暖的光 —— 那是我们要守护的东西,是比任何法器都厉害的力量。
回到家时,母亲正在客厅等我,桌上放着碗热乎的姜薯糖水。“阿伯说你们今晚又在江边守着,” 她往我碗里加了块冰糖,“这是用韩江水炖的,喝了暖身子。” 我喝着糖水,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滑,心里想着节点的金光、渔民的笑脸、街坊的艾草香,突然觉得不管玄尘有多少阴谋诡计,我们都能挡住 —— 因为我们守着的,是这片土地的根,是所有人的心意。
躺在床上时,我摸着镇魂铃和三清铃,它们还带着江风的凉意。窗外的月光照进来,在墙上投下铃铛的影子,像是两只守护的眼睛。我知道,明天我们还会去巡查节点,还会画符、摇铃、守着这片土地 —— 只要地脉稳着,灯火亮着,我们就不会停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