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州城的晨雾还没散,韩江码头就传来渔民的骂声。小生背着桃木剑走过青石板路时,正撞见卖鱼阿伯把一筐 “死鱼” 倒进江里 —— 那些银鳞鲫鱼翻着白肚浮在水面,可指尖刚碰到船板,突然 “啪嗒” 一声蹦起来,鱼尾扫得阿伯满脸水珠。
“邪门透顶!” 阿伯抹着脸上的水渍,竹筐往码头石墩上重重一磕,“连续三天了,网起来的鱼全是这模样,离水就活,进水就死,这是要断我们活路啊!” 江面上飘着层灰蒙蒙的浊浪,往常清透得能看见江底鹅卵石的韩江水,此刻像搅了黄泥,连对岸的湘子桥都蒙着层灰雾。
小生刚掏出罗盘,就听见身后传来佛珠转动的 “哗啦” 声。小明攥着紫檀佛珠跑过来,手腕上的珠子转得飞快,绳结都磨得发红:“小生快看!这串佛珠昨天还好好的,今早突然自己转起来了。” 他摊开手心,佛珠中心的紫檀纹里竟渗出细水珠,“我师父说过,佛珠自动转,是地脉异动的征兆。”
两人沿着江堤往前走,脚下的青石板偶尔传来细微的震颤,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蠕动。卖茶的阿婆蹲在堤边哭,她养了三十年的老榕树一夜之间叶子全黄了,树根处渗出黏腻的黑水,闻着有股铁锈味。“前晚听见江里响,像打雷又像放炮。” 阿婆抹着眼泪,“老辈人说韩江藏着木龙,这是龙王爷发怒了啊!”
“木龙……” 小生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锁在樟木箱里的东西。他拉着小明往家跑,在厢房的暗格里翻出个油布包,里面是张泛黄的兽皮地图,边缘用朱砂画着蜿蜒的龙形纹路,标注着 “韩江地脉图” 五个篆字。地图中央的红点旁写着 “凤凰洲下,木龙镇煞”,正是江中心那座曾叫老鸦洲的小岛。
“是爷爷设的木龙节点。” 小生的指尖抚过兽皮上的纹路,墨迹还带着淡淡的檀香,“小时候听他说,韩江有三处水煞眼,他用百年老竹雕了三条木龙,镇在江心洲下稳住地脉。” 地图上的凤凰洲被圈了红圈,旁边注着 “龙首穴,藏于鸡血藤下”—— 那正是金舟岛传说中能引航护洲的奇藤。
租船时,船家阿福死活不肯去凤凰洲:“前天我送菜去岛上,船到半路突然打转,船底像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,差点翻了!” 他往江面上瞟了眼,声音压得极低,“夜里还听见岛上有怪响,像有人在敲木头,你们年轻人别去送死。” 小生塞给他两张父亲画的平安符,阿福才不情愿地解开缆绳。
木船划到江中心,浊浪突然变得汹涌,船板 “咯吱” 作响。小明趴在船边往下看,突然指着水面惊呼:“那是什么!” 江底隐约有青黑色的影子在游动,时而聚成龙形,时而散成乱麻,浑浊的江水被搅出漩涡,里面卷着细碎的木屑 —— 正是老竹被劈开的碎屑。
凤凰洲的轮廓渐渐清晰,岛上的凤凰台蒙着层灰雾,“中流砥柱” 的牌匾在雾里若隐若现。往日白鹭翔集的滩涂此刻光秃秃的,只有几株枯黄的韭菜在风中发抖,这号称 “阳刚之气最盛” 的植物,叶子上竟沾着黑色的霉点。小生跳下船时,脚底的沙子格外冰凉,像踩在结霜的石板上。
“就在这下面。” 小明的佛珠突然停在 “佛” 字纹上,指着滩涂中央的老榕树,树根处的泥土正咕嘟咕嘟冒黑水。小生抽出桃木匕首,刃口刚碰到水面,突然 “滋” 地冒起白烟,江水像沸腾般翻滚起来。他咬着牙将匕首狠狠扎进泥里,桃木刃瞬间泛起红光,沿着树根蔓延出细密的红线,所过之处,浊浪竟慢慢清澈了些。
“轰隆隆 ——” 地下传来沉闷的巨响,像远处的雷声在江底滚动。滩涂突然裂开道缝隙,里面掉出半块刻着龙纹的竹片,边缘有明显的砍痕,还沾着黑色的粘液。小生捡起竹片,指尖刚碰到粘液就一阵刺痛,那粘液像活物般往皮肤里钻,幸亏桃木匕首的红光及时逼退了它。
“是阴木煞!” 李道长的声音从江面传来,他踩着小舢板疾驰而来,手里举着张黄色符纸,符纹是盘旋的龙形,“暗影组织用阴木钉破坏了木龙节点,这是专门克镇物的邪术!” 他跳上滩涂,将符纸往裂开的缝隙上一贴,黑气立刻从缝隙里涌出来,与符纸的金光撞得 “滋滋” 响。
小生这才看清,缝隙深处藏着三条被砍断的竹龙,龙头上钉着发黑的木钉,原本用来镇煞的朱砂纹路全被黑气覆盖。李道长从布包里掏出个枣木契佩,上面刻着 “镇脉” 二字,边缘还留着爷爷的手刻痕迹:“这是你爷爷传下来的龙契,快贴在符纸上,念《金光咒》激活。”
小明突然按住小生的手,指着江面惊呼:“鱼群!” 成千上万条鱼翻着白肚浮上来,在船边堆成小山,可一靠近滩涂的红光,立刻蹦跳着恢复生机,却又不敢靠近那道裂缝。江面上的浊浪越来越高,远处的韩江大桥都在微微震颤,桥身的影子在水里扭曲成怪异的形状。
小生握紧契佩贴在符纸上,冰凉的枣木突然变得滚烫。他闭上眼睛念起《金光咒》:“天地玄宗,万炁本根……” 契佩上的龙纹渐渐亮起金光,顺着符纸蔓延到裂缝里,被砍断的竹龙突然发出 “嗡嗡” 的共鸣声,断裂处竟长出新的竹丝,慢慢缠绕在一起。
地下的轰鸣声越来越响,像是木龙在苏醒。小明的佛珠重新转起来,这次却带着柔和的金光,将周围的黑气驱散开来。裂缝里的阴木钉 “啪啪” 炸开,黑色粘液被金光烧成灰烬,江底传来清晰的 “咔嚓” 声,像是骨骼复位的脆响。小生只觉脚下的地脉突然变得温暖,青石板的震颤渐渐平息了。
符纸上的金光达到最盛时,突然化作一条金色的小龙,顺着裂缝钻进江底。浊浪瞬间退去,韩江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,江底的鹅卵石和游动的鱼群都清晰可见。刚才翻着白肚的鱼群突然活跃起来,围着船板蹦跳,溅起的水珠落在滩涂上,竟长出细小的绿芽。
李道长捡起块竹龙碎片,上面的朱砂纹路重新亮起红光:“木龙节点稳住了,但阴木煞的痕迹还在。” 他指着裂缝边缘的黑色泥土,“暗影组织的人用了南疆邪术,这地脉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。” 凤凰台的雾散了,“有凤来仪” 的牌匾在阳光下泛着光,远处的笔架山也重新露出清晰的轮廓。
船家阿福在江面上欢呼起来,他的渔船旁游来一群银鳞鱼,正衔着渔网往船上跳。卖鱼阿伯划着小舢板赶来,网里的鱼活蹦乱跳,溅得他满脸水珠:“活了!全都活了!” 江堤上的老榕树突然抽出新芽,嫩绿的叶子在风中舒展,树根处的黑水变成了清澈的泉水。
小生摩挲着手里的龙契,上面的温度慢慢退去,只留下淡淡的檀香。李道长将半块竹龙碎片递给她:“这是木龙的灵片,能感知地脉异动。” 他望着韩江的尽头,眉头皱了起来,“暗影组织敢动韩江的地脉,下一步恐怕要打开元寺镇妖塔的主意。”
夕阳照在江面上,泛着粼粼的金光。小明的佛珠终于停下,紫檀纹里的水珠滴在滩涂上,晕开小小的水痕。远处的凤凰洲上,鸡血藤的新叶在风中摆动,像龙的胡须在拂过江面。小生握紧龙契,看着清澈的韩江水向东流去,心里清楚,这平静只是暂时的,暗影组织留下的阴影,已经悄悄笼罩在潮州城的上空。
船划离凤凰洲时,小生回头望去,只见滩涂的老榕树下,三条竹龙的影子在江底若隐若现,与远处的韩江大桥构成了奇特的龙形,像在守护着这片土地的脉络。她将竹龙灵片放进贴身的布袋,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,那是地脉在呼吸,也是木龙在低语 —— 守护的使命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