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湖的水雾比江南水乡更浓,船桨划开灰蓝色的湖面时,能闻到水汽中混杂的淡淡腐腥味。我立在乌篷船船头,阳天剑斜倚在船舷,剑身的朱雀纹路在雾中泛着微弱红光 —— 这是阴气靠近的征兆。珍香的剑魂在剑穗中轻轻震颤,声音透过剑体传来:“道爷,水下的阴气很密集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吞吐。”
船老大是个面色黝黑的老汉,掌舵的手止不住发抖:“道长,这太湖最近邪门得很,夜里常能听见湖底传来哭嚎,渔网撒下去要么是空的,要么就捞上来些发黑的水草。” 他指向湖心方向,那里的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,“老辈人说,湖底有龙王发怒,可我瞧着…… 倒像是有恶鬼在作祟。”
“多谢老伯。” 我将一锭银子递给他,“您先回岸,这里交给我们。” 老汉如蒙大赦,调转船头拼命划向岸边,船尾激起的水花溅起时,竟在半空凝结成细小的黑霜。
“该下去了。” 我握紧阳天剑,珍香的剑魂化作赤光融入剑体,剑身瞬间爆发出灼热的阳炎,“有阳炎护身,湖水的阴气伤不到我们。” 阿朵早已将金蚕蛊收入陶罐,腰间挂着装有阳水弹的皮囊,闻言点头:“苗寨的避水蛊能让我们在水下呼吸半个时辰,足够探明情况了。”
纵身跃入湖水的刹那,阳炎在周身形成透明屏障,冰冷的湖水被隔绝在外。水下的世界比想象中更诡异:原本该郁郁葱葱的狐尾藻通体发黑,叶片上布满黏腻的黑液,随着水流摆动时发出细碎的 “沙沙” 声,像是无数只小手在抓挠。阳光穿透水面的微光被层层阴气遮挡,越往下游,四周越昏暗,唯有阳天剑的红光指引着方向。
“道爷,左前方有动静。” 珍香的声音突然凝重。我循声望去,黑暗中隐约浮现出一片发光的轮廓,随着靠近,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—— 那是一座搭建在湖底淤泥上的祭坛,由发黑的巨石垒成,祭坛中央插着数十根白骨幡,幡旗上的幽冥符文在黑暗中闪烁着绿光。二十几个黑袍信徒围在祭坛周围,每人手中都拖着一个昏迷的百姓,正将他们往祭坛中央的血池里扔。
血池里的液体并非鲜红,而是浓稠的墨黑色,百姓刚被投入池中,就发出凄厉的惨叫,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,一缕缕白色的魂魄被池水吸出,顺着池底的管道流向祭坛后方。管道尽头,一个身着青灰色道袍的男子正闭目打坐,他身边趴着一个巨大的黑影,身形如章鱼般覆盖着滑腻的黑皮,八条粗壮的触手在水中缓缓摆动,每根触手上都长满了发光的吸盘。
“幽冥水乡子!” 我认出那男子腰间的水波纹令牌,与之前黑袍人所持的一模一样。他似乎察觉到我们的气息,猛地睁开眼,那双眼睛竟是纯黑色的,没有丝毫眼白:“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,正好赶上水幽冥煞成型的最后一步。”
水乡子抬手一挥,血池中的魂魄突然加速流向黑影,那章鱼状怪物的身体瞬间膨胀了一圈,头部缓缓抬起,露出中央一只拳头大小的血红色眼睛 —— 正是水幽冥煞的核心煞眼。“这水幽冥煞,是用太湖百年阴水和三千活人的魂魄炼成的。” 水乡子的声音在水中传播,带着诡异的回响,“等它吞噬完这些祭品,就能顺着地下水脉游到永恒阳阵之下,用阴气污染阳脉,到时候阵法不攻自破!”
“痴心妄想!” 我挥剑斩出一道阳炎,红光穿透水体,直逼祭坛。可水幽冥煞突然挥动触手,一股墨色阴气如潮水般涌来,阳炎竟被阴气包裹,在水中 “滋滋” 作响地熄灭了。“尔等拦不住!” 水乡子狂笑起来,操控着水幽冥煞猛扑过来,八条触手带着破水声袭来,吸盘张开时能看到里面细密的獠牙。
阿朵立刻抛出红线,金蚕蛊顺着红线飞出,却被触手扫开,蛊虫撞上旁边的水草,瞬间被黑液腐蚀得只剩空壳。“这煞的阴气太毒!” 阿朵惊呼着后退,却被一条触手缠住脚踝,巨大的拉力将她往煞口拖去。我纵身跃起,阳天剑斩断触手,黑液喷溅在屏障上,发出刺耳的腐蚀声。
就在此时,湖水突然剧烈翻腾起来,一道青绿色的光芒从上方穿透黑暗,无数水草如活物般涌来,缠住了水幽冥煞的触手。“张道长,阿朵姐,我来晚了!” 青禾的声音在水中响起,她踩着一团旋转的淤泥悬浮在半空,手中握着一束碧绿的水草,“这是阳藻,能克制阴水!”
她将阳藻抛给阿朵,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陶罐,倒出几朵火红的莲花:“这是沼泽阳脉长的赤焰莲,把阳藻捣碎混进去,做成阳水弹,击中煞眼就能破它!” 阿朵立刻照做,指尖燃起苗火,将阳藻与赤焰莲混合捣成糊状,捏成数十颗弹丸状的阳水弹,装进皮囊里。
水幽冥煞被水草缠住,愤怒地嘶吼起来,头部的煞眼射出一道黑气,直逼青禾。“沼泽巫术,水墙!” 青禾双手结印,湖水瞬间凝聚成一道透明的水墙,黑气撞在墙上,竟被水墙中的阳气净化成白雾。这是沼泽巫术的精妙之处,能引动水体中的阳气形成屏障,正是阴煞的克星。
“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?” 水乡子怒喝着加大操控力度,水幽冥煞突然喷出大量阴气,水草瞬间被腐蚀殆尽,八条触手同时攻向我们。我挥剑格挡,阳炎在水中形成一道红光屏障,却被触手撞得不断震颤。一条触手趁机缠住我的腰,巨大的力量将我往煞口拖去,吸盘紧紧吸在屏障上,发出 “咯吱” 的挤压声。
“道爷!” 珍香的剑魂突然从剑穗中冲出,化作赤光缠住那条触手,阳炎顺着触手蔓延,煞发出痛苦的嘶鸣,触手猛地松开。我趁机后退,阳天剑蓄满力量,斩出一道弧形红光,却被水乡子用阴气挡住。“水幽冥煞将破永恒阳阵,尔等拦不住!” 水乡子狂喊着,操控煞再次扑来,这次触手不再攻击,而是齐齐缠住我的四肢,将我往湖底的淤泥拖去 —— 他想让我被阴气活活蚀死在淤泥里。
“就是现在!” 青禾突然喊道,她双手猛地向下按,湖底的淤泥瞬间翻涌,将水幽冥煞的身体托了起来,煞眼正好暴露在阿朵面前。阿朵纵身跃起,皮囊中的阳水弹如流星般射出,数十颗弹丸同时击中煞眼。“轰” 的一声巨响,阳水弹在煞眼处爆炸,赤绿色的光芒在水中扩散,水幽冥煞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,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。
我趁机挣脱触手,阳天剑再次挥出,朱雀虚影在水中展开双翼,红光穿透煞的身体,将其拦腰斩断。黑液喷涌而出,却在接触到阳炎时化作青烟,那些被吞噬的魂魄从煞身中飞出,在青禾的巫术引导下,缓缓飘向湖面 —— 它们将重入轮回。
水乡子见水幽冥煞被消灭,转身就想逃入湖底的洞穴。珍香的剑魂早已化作赤光追了上去,赤焰缠住他的道袍,阳炎瞬间点燃了他身上的阴气。“啊!” 水乡子惨叫着摔倒在淤泥里,被赶上来的阿朵用红线捆了个结实。
祭坛上的血池在阳炎的作用下渐渐干涸,那些尚未被投入池中的百姓被我们救了出来,青禾用沼泽阳露为他们净化阴气,昏迷的百姓渐渐苏醒过来。我望着湖底恢复平静的水面,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 —— 水乡子的话让我意识到,幽冥教的阴谋远未结束。
押着水乡子回到岸上时,已是黄昏。夕阳照在太湖上,泛起粼粼波光,可湖底的景象仍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。审讯在附近的破庙里进行,水乡子被阳炎灼伤了多处,躺在地上动弹不得,眼神却依旧怨毒。
“你们的首领是谁?还有多少残余在世间?” 我将阳天剑架在他的脖颈上,剑身的阳炎让他忍不住颤抖。水乡子冷笑一声:“幽冥帝终将现世,你们杀了我,还有更多人会继承使命。” 阿朵见状,取出一根银针刺入他的穴位,控心蛊的力量瞬间扩散开来,水乡子的眼神立刻变得迷茫。
在控心蛊的作用下,他终于吐露实情:“北方漠北草原…… 还有幽冥教残余…… 首领是幽冥草原王…… 他在草原养风幽冥煞…… 那煞能引动黑风…… 吹散永恒阳阵的阳气……”
“风幽冥煞?” 我心中一沉,水幽冥煞刚被消灭,又冒出风幽冥煞,幽冥教显然是在针对永恒阳阵布下天罗地网。
“草原王…… 还掌握着幽冥帝的信物…… 能加快幽冥界现世的速度……” 水乡子说完这句话,突然剧烈抽搐起来,口中流出黑血 —— 和之前的黑袍人一样,他体内也被下了灭口的蛊毒。阿朵急忙施救,却为时已晚,水乡子最终化作一滩黑水,只留下一枚刻着风纹的令牌。
我捡起令牌,与之前的水波纹令牌对比,发现背面刻着相同的幽冥符文。珍香的剑魂贴在令牌上,良久才说道:“道爷,这令牌上的阴气很干燥,带着风沙的气息,确实来自漠北草原。”
青禾收拾着行囊,眉头紧锁:“漠北草原一望无际,风沙又大,要找风幽冥煞的踪迹恐怕不容易。”
“再难也要去。” 我握紧阳天剑,剑身的朱雀纹路在夕阳下泛着红光,“水幽冥煞刚被消灭,绝不能让风幽冥煞再有机会破坏永恒阳阵。” 阿朵点点头:“苗寨会派蛊师先行探查草原的阴气异动,我们随后跟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