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太湖第三日,马蹄终于踏上漠北草原的土地。与江南的温润不同,这里的风裹挟着沙砾,打在脸上生疼,放眼望去,枯黄的牧草在风中倒伏,远处的黑独山如墨色巨兽盘踞,千万年风蚀出的沟壑在阳光下形如鬼爪。阳天剑在腰间微微震颤,剑身的朱雀纹路黯淡了许多 —— 草原上的阴气并非凝滞的浊流,而是与狂风交织在一起,像无数把无形的尖刀,刺得人皮肤发紧。
“道爷,阴气藏在风里。” 珍香的剑魂从剑穗中透出微光,声音带着被风沙刮过的沙哑,“比太湖底的阴气更狡猾,顺着气流四处游荡,根本抓不住踪迹。” 她的虚影在风中摇曳,仿佛随时会被吹散,我连忙将剑穗攥紧,阳炎渗出一丝暖意,才让她的轮廓稳定些。
我们沿着牧民留下的车辙前行,越往草原深处,景象越发凄凉。原本该散落着蒙古包的牧点,此刻只剩坍塌的毡房骨架,烧焦的木柱上缠着发黑的布条,地面散落着半埋在沙砾中的银饰 —— 那是牧民的头饰,却不见主人的踪影。风卷过空荡的营地,发出呜呜的声响,竟像是孩童的啼哭。
“有人!” 珍香突然提醒。我勒住马缰,只见前方沙丘后爬出个衣衫褴褛的少年,他浑身是伤,看到我们的瞬间,眼中闪过惊恐,转身就想躲回沙丘。“别怕,我们是来除妖的。” 我翻身下马,阳天剑在手中转了个剑花,朱雀纹路泛起红光,“你是这里的牧民?其他人呢?”
少年嘴唇哆嗦着,指向西北方向:“黑风…… 昨天刮起的黑风…… 阿爸阿妈都被卷走了……” 他说着掀起衣袖,胳膊上布满细密的血痕,“风里有东西,能吸人的魂儿,倒下的人都睁着眼,可身子却凉透了。”
话音未落,西北方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。原本湛蓝的苍穹被墨色乌云覆盖,狂风骤起,枯黄的牧草被连根拔起,沙砾在风中呼啸,打在马身上发出噼啪声响。珍香的剑魂瞬间缩回剑穗:“道爷,阴气浓度在暴涨!”
我们顺着少年指的方向疾驰,翻过三道沙丘后,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。一片开阔的牧场上,数十顶蒙古包已被狂风掀翻,牧民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,双眼圆睁,面色惨白,一缕缕白色魂魄正从他们头顶升起,被空中的黑风卷走。二十几个黑袍信徒围在牧场中央,手中挥舞着白骨幡,幡旗上的幽冥符文在风中猎猎作响,将魂魄引向符文中央 —— 那里的黑风最浓,却看不到任何实体。
“风幽冥煞!” 我握紧阳天剑,终于明白这无形的威胁究竟是什么。它不像水幽冥煞有实体,而是以草原狂风为载体,混杂着万千魂魄,难怪阴气如此难抓。
“张道长!”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,一队身着盔甲的士兵冲破风沙而来,为首的正是赵虎,他手中举着一面绘有朱雀图案的旗帜,“玄机子道长算到草原危急,让我带三百弟兄支援!”
赵虎策马来到我身边,将一个布囊扔过来:“这里是阳风符!玄道长说风幽冥煞由风与魂魄炼成,无形无质,需用草原特有的定风草混合阳金砂制成符纸,撒向煞身才能让它现形!” 我打开布囊,里面的符纸泛着淡淡的金光,纸上画着繁复的符文,边缘还粘着细碎的草叶。
就在此时,空中的黑风突然转向,径直朝我们袭来。牧民的魂魄在风中考验,发出凄厉的哀嚎,黑袍信徒中走出个身材高大的男子,他身着黑色皮袍,腰间挂着刻有风纹的令牌,正是幽冥草原王。“没想到你们还敢追来!” 草原王的声音在风中传播,带着狂傲的笑意,“这风幽冥煞已吞噬上千魂魄,再过三日,就能引动漠北黑风,吹散永恒阳阵的阳气!尔等必败!”
他挥手猛喝:“噬魂风,杀了他们!” 空中的黑风瞬间凝聚,化作无数道风刃,直逼我们的队伍。士兵们举起盾牌,却被风刃轻易劈开,几个士兵躲闪不及,被风刃扫中,瞬间倒地,魂魄从头顶升起,被黑风卷走。
“快撒阳风符!” 赵虎高声下令。士兵们立刻取出符纸,点燃后朝黑风掷去。符纸在空中燃烧,金光顺着风势扩散,黑风被金光触碰,发出 “滋滋” 的声响,原本无形的风体渐渐显露出轮廓 —— 那是一道直径丈余的黑色龙卷风,漏斗状的风柱连接着天地,风眼中隐约能看到无数魂魄在挣扎。
“终于现形了!” 我纵身跃起,阳天剑挥出一道赤金光弧。剑气击中龙卷风的风柱,却被狂风弹开,根本无法深入。草原王狂笑起来:“风幽冥煞的核心藏在风眼之中,你们根本碰不到!” 他操控着龙卷风猛扑过来,风柱扫过地面,掀起数丈高的沙浪,将十几个士兵卷向空中。
“珍香,牵制住他!” 我喊道,同时催动天地阳心的力量,阳天剑上的朱雀虚影渐渐清晰。珍香的剑魂化作赤光飞出,直逼草原王,却被他身边的信徒用符咒拦住。赤光与黑气碰撞,发出剧烈的爆炸声,信徒们纷纷倒地,草原王却毫发无损:“区区剑魂,也敢放肆!”
赵虎见状,立刻调整阵型:“第一队左翼,第二队右翼,第三队跟我中路!所有人事先撒阳风符,逼他的核心暴露!” 士兵们分成三队,从不同方向逼近龙卷风,手中的阳风符不断撒出。金光在风中交织成网,龙卷风被金光包裹,移动速度渐渐变慢,风眼中的魂魄也看得愈发清晰 —— 那里有个拳头大小的黑色气旋,正是风幽冥煞的核心。
“就是现在!” 我抓住机会,纵身跃到龙卷风上空,阳天剑蓄满力量,朱雀虚影从剑身上跃出,与剑气融为一体。“阳天剑气,破!” 我猛地挥剑,赤红色的剑气如长虹贯日,直逼风眼的黑色气旋。草原王脸色大变,急忙操控龙卷风转向,却被珍香的剑魂缠住了手腕,赤炎灼烧着他的皮肤,让他动作一滞。
剑气精准击中黑色气旋,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。龙卷风瞬间停滞,风柱开始瓦解,无数魂魄从风中落下,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消散 —— 它们重入轮回了。草原王见风幽冥煞被破,转身就想逃,却被赵虎的士兵用绳索绊倒,摔在沙砾中。
我落地时,阳天剑的光芒渐渐黯淡。珍香的剑魂飞回剑穗,声音带着疲惫:“道爷,草原王身上有很强的阴气,小心他耍花招。” 赵虎让人将草原王捆起来,士兵们则去救助幸存的牧民,几个尚有气息的牧民在阳风符的金光照射下,渐渐恢复了意识。
审讯在临时搭建的营地里进行。草原王被绑在木桩上,眼神怨毒地盯着我们,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。“风幽冥煞已被消灭,你还有什么话说?” 我将阳天剑架在他的脖颈上,剑身的阳炎让他忍不住颤抖。
“消灭?” 草原王冷笑一声,“你们太天真了。幽冥教在各地布下的煞,不过是开胃小菜。西方的西域沙漠,幽冥沙漠王正在养沙幽冥煞,那煞能引动流沙,吞噬阳阵的根基!”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,带着疯狂的笑意,“等沙幽冥煞出世,永恒阳阵必破,幽冥帝终将现世!”
赵虎一拳打在他脸上,怒喝:“胡说八道!” 草原王却笑得更疯了:“不信?你们可以去看看…… 沙漠王手中还有幽冥帝的信物…… 能召唤幽冥大军……” 他突然剧烈抽搐起来,口中流出黑血,和之前的水乡子一样,体内的灭口蛊毒发作了。
我急忙让珍香的剑魂探查,却只来得及听到最后几个字:“沙漠…… 黑沙城…… 沙幽冥煞……” 草原王最终化作一滩黑水,只留下一枚刻着沙纹的令牌,与之前的水波纹、风纹令牌背面的幽冥符文一模一样。
我捡起令牌,入手冰凉,上面的沙纹仿佛活的一般,轻轻蠕动。珍香的剑魂贴在令牌上,良久才说道:“道爷,这令牌上的阴气带着灼热的气息,还有沙砾的粗糙感,确实来自西域沙漠。”
赵虎望着西方的天空,眉头紧锁:“西域沙漠比漠北草原更险恶,那里沙丘连绵,还有流沙陷阱,要找黑沙城恐怕不容易。”
“再难也要去。” 我握紧阳天剑,剑身的朱雀纹路在夕阳下泛着红光,“水幽冥煞、风幽冥煞接连被破,绝不能让沙幽冥煞再有机会。” 赵虎点点头:“我会带士兵先去探查路线,玄道长那边也会派人支援。”
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,漠北草原被染上一层血色。幸存的牧民们正在收拾行囊,准备迁往南方,他们望着我们的眼神充满感激,却也藏着对未来的担忧。我知道,这场护世之战还远未结束,江南的水雾、太湖的暗流、漠北的狂风,每一次胜利都只是暂时的喘息,新的威胁仍在前方。
珍香的剑魂在剑穗中轻轻震颤,像是在安慰我。赵虎正在安排士兵站岗,篝火旁的士兵们低声交谈,却没有丝毫怨言。我望着西方的星空,那里的星星格外明亮,却也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