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庙的木门在风中发出 “吱呀” 的哀鸣,我握紧青云剑的手沁出冷汗,跟着阿朵的脚步跨过门槛时,鞋底踩碎了半块腐朽的供桌木板。夜色像浓稠的墨汁泼洒在梁柱间,只有追踪蛊发出的暗红色微光,勉强照亮了布满蛛网的神龛 —— 那里空无一物,只有厚厚的灰尘上印着新鲜的藤蔓爬痕。
“不对劲,阴气突然弱了。” 珍香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,灵剑在我掌心轻轻震颤,剑身的红光忽明忽暗。阿朵突然按住我的胳膊,示意我噤声,她手中的追踪蛊不再疯狂转动,而是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触须,“是障眼法,木使应该刚走。”
话音未落,神龛后方突然传来枯叶翻动的声响。我挥剑斩断挡路的蛛网,青云剑的寒光劈开黑暗,只见墙角堆着十几具昏迷的村民,每人脖颈上的绿色藤蔓都已枯萎发黑,像一截截死去的蛇蜕。最外侧的妇人衣襟敞开,露出胸口贴着的黄色符纸,符文扭曲模糊,边缘还在微微冒烟。
“是阴木符。” 我蹲下身捻起符纸碎片,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,“木使想用村民的生魂养蛊,但被什么东西打断了。” 阿朵突然指向供桌底下,那里散落着半片黑色衣襟,布料上绣着的骷髅纹路与左使身上的如出一辙,只是边角多了几道剑痕。
“他知道我们来了,故意留了踪迹。” 珍香的声音带着警惕,“这符纸有问题,快丢掉!” 我刚将碎片扔在地上,符纸就 “腾” 地燃起绿火,瞬间化作一缕黑烟消散,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腥甜气息。阿朵连忙掏出蛊粉撒在村民身上,枯萎的藤蔓遇粉即化,“必须尽快带他们回镇,晚了生魂就保不住了。”
我们将村民分批送回清风镇客栈,折腾到天际泛白才歇下。晨光透过窗棂照在床沿时,我被师叔的传音符唤醒 —— 符纸在掌心化作微光,传来他沉稳的声音:“守义,速带阿朵来青城山脚汇合,清瑶已联络好江南分舵。”
收拾行囊时,阿朵正对着布囊里的竹牌发呆,竹牌上的苗寨图腾被晨露打湿,显得愈发鲜活。“先祖要是知道《邪术录》能派上用场,一定会很高兴。” 她将竹牌贴身收好,抬头时眼眶微红,“只是不知道长老们会不会信我。” 我将腰间的玄阳松针解下来递给她,那是去年在青城后山采集的松针,经阳炎玉温养了半年,能驱邪避瘴:“带着这个,就算遇到阴物也能抵挡一阵。”
赶往青城山脚的路上,珍香偶尔会从灵剑里探出头,望着沿途的晨雾轻声叹息:“上次来青城山还是三年前,那时掌门还在教我画引魂符。” 她的虚影穿过一片初生的嫩叶,指尖留下淡淡的红光,“不知道这次分开,要多久才能再见到玄机子道长。” 我拍了拍灵剑 reassure 道:“等解决了阴罗教,我们就回青城看师叔。”
远远望见青城山门时,师叔和苏清瑶已在石阶下等候。晨雾中的青城山黛色如墨,山门前的香炉还飘着袅袅青烟,与地宫中的阴寒截然不同。苏清瑶见到我们,立刻迎上来递过两个布包:“这里面是干粮和伤药,守义哥你的后背还没好透,记得按时换药。”
师叔正低头擦拭罗盘,见我们走来便起身将三枚传音符分发给众人:“这是用朱砂混着雷屑画的,遇风即燃,能传百里。” 他指着符纸上复杂的纹路解释,“画符前需沐浴净手,念诵三遍《三清咒》,这样才能保证讯息不被阴邪干扰。” 我捏着温热的符纸,想起昨夜木使的阴木符,越发觉得这传音符的珍贵。
阿朵将玄阳松针别在行囊外侧,对着师叔深深鞠躬:“玄机子道长,我一定尽快取回《邪术录》。” 她抬头望向十万大山的方向,眼神坚定,“就算族里封山,我也要闯进去。” 师叔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,上面用朱砂标记着苗寨的秘道:“五十年前我曾与你先祖见过一面,这是他当时给我的路线图,能避开大部分瘴气区。”
苏清瑶突然想起什么,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:“这是青云门的清心露,能解百蛊。” 她将玉瓶塞进阿朵手里,“听说十万大山有食魂蛊,若是不慎中招,滴三滴在眉心就能化解。” 阿朵连连道谢,将玉瓶与蛊粉放在一起,布囊里顿时传来细碎的响动。
晨雾渐散,阳光洒在石阶上,映出我们各自的身影。阿朵背着行囊转身的刹那,衣角被风吹起,露出里面藏着的苗寨银饰,叮当作响。她走了几步又回头挥手,玄阳松针在晨光中闪着金光:“道爷,江南见!” 我挥了挥手,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,想起昨夜她为救村民奋不顾身的模样,心中满是期许。
师叔拍了拍我的肩膀,罗盘在他掌心轻轻转动:“守义,我要带清瑶回山加固封印。地宫的阴煞虽被压制,但教主残魂未散,说不定还会有异动。” 他望向青城山深处,眉头微蹙,“我已传信给武当、茅山各派,三日后在青城议事,共商对抗十二使之事。” 苏清瑶补充道:“江南分舵那边我也安排好了,他们会留意水使的踪迹。”
离别前,师叔突然将一枚玉牌塞进我手里,玉牌上刻着 “青城执法” 四字,温润通透:“拿着这个,遇到道门中人也好有个凭证。” 他的指尖划过玉牌边缘,“记住,十二使擅长隐匿,若是发现踪迹先不要轻举妄动,等各派汇合再行事。” 我握紧玉牌,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苏清瑶将青云剑递回给我,剑鞘上的云纹被晨露打湿,愈发清晰:“这剑还是给你用,我在青城有其他法器。” 她的脸颊泛起微红,“守义哥,你一定要小心木使,他的幻境很厉害。” 我接过长剑,入手依旧冰凉,却比来时多了几分安心。
目送师叔和苏清瑶上山的背影,我低头看向手中的灵剑。剑身的淡红纹络比昨日清晰了些,珍香的虚影在剑中轻轻晃动:“道爷,我们接下来去哪?” 山风掠过剑身,发出清脆的嗡鸣,红光突然汇聚成一团,在剑面映出一幅影像 —— 西南方向的群山间,一座村子被浓雾笼罩,村民们身着粗布衣裳,齐刷刷地跪在地上,对着村口的石桩叩拜,石桩上缠绕的黑色藤蔓在雾中若隐若现。
“这是……” 我凑近细看,发现村民们的表情异常麻木,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容,额头渗着细密的血珠。珍香的声音带着凝重:“那雾里有阴气,而且和木使的气息很像,但更浓郁。” 她顿了顿,“石桩上的藤蔓像是‘血祭藤’,是阴罗教用来收集生魂的邪物。”
我想起师叔说的十二使按五行划分,木使之后说不定还有其他使者在西南活动。握紧青云剑转身望向西南,晨雾中的群山连绵起伏,像一头蛰伏的巨兽。腰间的阳炎玉微微发烫,似乎在呼应着远方的阴气。
“看来我们得去西南一趟。” 我将玉牌和传音符贴身收好,对着灵剑说道,“珍香,你能感知到那村子的具体位置吗?” 剑身红光闪烁,映出更清晰的画面 —— 村口的石桩上刻着 “落雾村” 三字,被藤蔓遮去了大半。珍香的声音带着笃定:“沿着瘴气河走,过了黑风岭就能看到,只是那一带的雾常年不散,很难辨别方向。”
我想起阿朵说过十万大山的瘴气河,又看了看剑中落雾村的影像,心中已有了计较。将行囊甩到背上时,指尖触到阿朵给的噬阴蛊虫卵,竹筒里传来微弱的嗡鸣,想来是感应到了远方的阴气。山风卷起地上的落叶,绕着灵剑打了个旋,仿佛在催促我们出发。
“走吧。” 我迈步踏上西南方向的山道,青云剑在手中微微震颤,“去看看落雾村的村民,到底在拜什么。” 珍香的笑声从剑中传来,带着久违的轻快:“道爷,这次可别再让邪物跑了。” 阳光穿过树梢洒在剑面,红光与金光交织在一起,照亮了前方蜿蜒的山路。
走了约莫半个时辰,身后的青城山已隐入晨雾中。我摸出师叔给的地图,上面标记着落雾村的位置,正好在瘴气河下游。展开地图时,一片干枯的枫叶从纸页间滑落,是去年深秋和珍香在青城后山捡的,当时她还说要用来做书签。我将枫叶重新夹回地图,加快了脚步 —— 阿朵在十万大山赶路,师叔在青城联络各派,而我和珍香,也该在西南闯出一条道来。
灵剑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嗡鸣,剑面的影像再次浮现:落雾村的浓雾中,石桩上的藤蔓突然动了起来,像无数条黑色的蛇,朝着跪拜的村民缠去。我心中一紧,握紧青云剑快步前行,阳炎玉在丹田中飞速运转,温暖的力量顺着经脉流遍全身。山风在耳边呼啸,带着远方的阴气,也带着我们必须肩负的责任。
“放心,不会让他们有事的。” 我对着灵剑轻声说道,脚下的石板路被踩得 “咚咚” 作响。珍香的声音带着坚定:“嗯,有我和道爷在,邪术休想得逞。” 剑身的红光愈发耀眼,在前方的山道上投下长长的影子,如同为我们指引方向的明灯。西南的群山在晨光中渐渐清晰,落雾村的轮廓虽还看不见,但我知道,一场新的较量,已在浓雾中悄然等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