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哲听见黄嫣翻身的声音，他推开房门，看到她已经醒了，正靠在床头翻看便签本。见他进来，她指了指本子上昨晚写的那行字：“这次一起见林老师。” “好。”叶哲点头，“陈叔说林老师特意问起我们。” 黄嫣眼睛亮了一下，低头写字：“有点紧张。” “我也一样。”叶哲在床边坐下，“十年没见了。” 窗外传来鸟叫声，还有隐约的叮当声。叶哲拉开窗帘，看到陈叔正在楼下摆放校庆用的彩旗。黄嫣也凑到窗边，发丝蹭到叶哲手臂上。 “要不再睡会儿？”叶哲问。黄嫣摇头，指了指楼下。 陈叔抬头看见他们，挥手打招呼。“这么早就醒了？校庆九点才开始！” 黄嫣笑着挥手回应。陈叔继续摆彩旗，嘴里哼着歌。调子很熟悉，是《蒲公英的约定》。叶哲感觉黄嫣的手指微微收紧。 “记得这首歌吗？”叶哲轻声问。黄嫣点头，眼睛一直看着楼下。 陈叔摆好彩旗，抬头喊：“给你们留了前排座位！” 叶哲回应说会准时到。陈叔哼着歌往教学楼走去。 黄嫣拉过叶哲的手，在他手心写：“唱过。” 叶哲想起复读那年元旦晚会，他和黄嫣被拉上台合唱这首歌。当时他紧张得忘词，是黄嫣悄悄接了下去。 “你唱得比我好。”叶哲说。黄嫣摇头，在本子上写：“你后来练了很久。” 叶哲有点惊讶。“你怎么知道？” 黄嫣写：“听见你在天台练习。” 那时他为了在毕业晚会上给罗薇唱歌，每天在天台练习。没想到黄嫣都知道。 “其实那天……”叶哲顿了顿，“最后没唱成。” 黄嫣写：“我知道。”她停顿一下，又写，“我去了天台。” 叶哲愣住。毕业晚会那晚，他确实约了罗薇在天台见面，但罗薇一直没来。后来他一个人在那里待到很晚。 “你去了天台？”叶哲问。黄嫣点头，手指微微发抖。 她写：“看见你在等。” 叶哲沉默片刻。“如果我当时回头……” 黄嫣摇摇头，继续写：“都过去了。” 窗外传来学生的喧哗声，校庆准备工作正在进行。叶哲看看时间，才七点多。 “饿吗？”叶哲问，“要不要先去吃早饭？” 黄嫣点头，指了指糖水店的方向。 糖水店刚开门，老板娘正在摆桌椅。“这么早啊？校庆不是九点吗？” “先吃早饭。”叶哲扶黄嫣坐下。 老板娘推荐了新出的木瓜雪耳糖水。黄嫣点头同意，又点了芒果冰。 “一早吃冰的不好。”叶哲说。黄嫣坚持竖起两根手指，意思是要两份。 老板娘笑起来。“还是老样子，就爱芒果冰。” 等糖水的时候，叶哲注意到黄嫣一直看窗外。学校门口已经挂起横幅，上面写着“福和中学百年校庆”。 “紧张吗？”叶哲问。黄嫣摇头，但手指一直捏着衣角。 老板娘端来糖水和芒果冰。“林老师刚才来过了，说等你们呢。” 黄嫣抬起头，眼神期待。 “林老师说什么了吗？”叶哲问。 “就说很想你们。”老板娘说，“留了电话，让你们到了联系她。” 叶存下号码。黄嫣拉过他的手，写：“现在打？” “太早了吧。”叶哲看看时间，“才七点半。” 黄嫣点头，开始吃芒果冰。她还是先挑芒果吃，和十年前一样。 吃到一半，陈叔匆匆进来。“你们在这儿啊！林老师问了好几次了。” 叶哲拿出手机。“我现在打给她？” “不用不用。”陈叔摆手，“她就在礼堂排练呢，直接过去就行。” 黄嫣立刻放下勺子。叶哲按住她的手。“吃完再去。” 黄嫣快速吃完剩下的芒果冰，眼睛一直望着学校方向。 结账时，老板娘特意少算了钱。“校庆日优惠。” 去学校的路上，黄嫣走得很急。叶哲不得不提醒她慢点。 校门口已经有很多校友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。有人认出了叶哲。 “这不是叶哲吗？”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走过来，“还记得我吗？隔壁班的王志。” 叶哲勉强认出对方。“记得，你坐第三排。” 王志看向黄嫣。“这是……黄嫣？哇，你们真在一起了？” 黄嫣往叶哲身后躲了躲。叶哲解释：“我们刚重逢。” 王志恍然大悟。“听说你们复读班后来成了好几对呢。” 寒暄几句后，他们继续往礼堂走。黄嫣拉过叶哲的手，写：“好几对？” “可能吧。”叶哲说，“我不太清楚。” 黄嫣写：“我们呢？” 叶哲停下脚步。“我们现在开始，不算晚吧？” 黄嫣低头写字，耳朵有点红。“看你表现。” 礼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。舞台上有学生在排练节目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指挥。 “是林老师。”叶哲轻声说。 林老师转过身，看见他们时愣了一下，随即快步走过来。“叶哲？黄嫣？真是你们！” 她看起来老了些，但笑容没变。黄嫣下意识抓住叶哲的手臂。 “老师好。”叶哲说，“好久不见。” 林老师打量着他们。“十年了。你们看起来……很好。” 黄嫣松开叶哲，微微鞠躬。林老师拉住她的手。“听说你生病了？现在怎么样？” 黄嫣点头表示好多了。叶哲补充：“还在恢复期，但好多了。” 林老师引他们到前排坐下。“特意给你们留的位置。” 舞台上学生在唱校歌。林老师笑着说：“记得你们那届唱得最好。” 黄嫣碰碰叶哲的手，指指舞台。上面正在布置背景，画着一大片蒲公英。 “今年主题是蒲公英。”林老师解释，“因为校庆和蒲公英季节重合。” 一个学生跑过来找林老师商量流程。叶哲趁机问黄嫣：“还好吗？” 黄嫣点头，但脸色有点苍白。叶哲递给她水。“不舒服就说。” 林老师回来时带来两本纪念册。“里面有你们那届的照片。” 黄嫣急切地翻看起来。有很多复读班的合影，还有毕业照。 叶哲指着一张照片。“这是元旦晚会那天拍的。” 照片上他和黄嫣正在唱歌，两人都紧张得绷着脸。黄嫣看着照片，眼睛有点红。 “那时候你们总是形影不离。”林老师笑着说，“复读班压力大，但你们互相扶持。” 黄嫣翻到下一页，手指停在一张照片上。是毕业那天，她独自站在蒲公英丛中的照片。 “我拍的。”林老师说，“记得那天你等了很久。” 黄嫣抬头看叶哲，眼神复杂。叶哲记得那天，他原本约了黄嫣，却因为罗薇的突然告别失约了。 “对不起。”叶哲轻声说。黄嫣摇摇头，继续翻看纪念册。 礼堂里人越来越多，嘈杂起来。黄嫣似乎有些不适，往叶哲身边靠了靠。 “要不要出去透透气？”叶哲问。黄嫣摇头，指指舞台。 校庆正式开始了。校长致辞，校友代表发言，然后是文艺表演。 当合唱团开始唱《蒲公英的约定》时，黄嫣的手微微发抖。叶哲轻轻握住她的手。 林老师转过头来，对他们笑了笑。“这首歌选得不错吧？” 最后一个节目是诗朗诵，朗诵的是《致橡树》。林老师亲自上台。 “这首诗送给所有错过又重逢的人。”林老师说这话时看着他们的方向。 黄嫣紧紧抓着叶哲的手。诗朗诵结束时，她眼里有泪光。 典礼结束后，人群开始散去。林老师留下来和他们说话。 “其实有样东西一直想给你们。”林老师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，“毕业那天黄嫣留给我的，说如果有一天你们一起来，就交给你们。” 黄嫣惊讶地看着信封。那是她熟悉的淡蓝色信封。 “我没看内容。”林老师说，“现在物归原主。” 黄嫣接过信封，手指微微颤抖。她看向叶哲，眼神复杂。 “现在看吗？”叶哲问。黄嫣摇头，把信封收进包里。 林老师拍拍他们的肩。“有些话，现在说还来得及。” 又聊了一会儿，林老师要去接待其他校友。她临走前说：“希望下次见面，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。” 叶哲和黄嫣留在座位上，礼堂渐渐空了下来。 “累了吗？”叶哲问。黄嫣点头，但眼睛还看着舞台。 工作人员开始拆舞台背景。那幅巨大的蒲公英画被小心地取下来。 黄嫣突然站起身，走向舞台。她指着那幅画，对工作人员比划着什么。 工作人员把画递给她。“反正也要扔了，喜欢就拿去吧。” 黄嫣抱着画走回来，脸上带着难得的笑容。她在便签本上写：“带回家。” 叶哲帮她拿画。“好，挂在你房间里。” 走出礼堂时，阳光正好。陈叔正在收拾彩旗，看见他们手里的画就笑了。“挑得真好，这幅画最漂亮。” 黄嫣把画递给陈叔看。陈叔仔细看了看，“画得真像教学楼后面那株。” 叶哲才发现画上的蒲公英确实和那株特别像。 陈叔压低声音，“其实这幅画是照着你那株蒲公英画的。林老师特意请人画的。” 黄嫣惊讶地睁大眼睛。叶哲想起昨天陈叔说林老师特意问起他们。 “林老师一直很关心你们。”陈叔说，“每年校庆都会问你们来了没有。” 黄嫣低头在便签本上写字，手有点抖。她写：“今年终于来了。” 回程的路上，黄嫣一直抱着那幅画。出租车司机好奇地问：“校庆礼物？” 叶哲点头。“很重要的礼物。” 黄嫣靠在他肩上，似乎累了。但她的手一直紧紧抓着画框。 等红灯时，司机打开收音机，正好在放《蒲公英的约定》。黄嫣睁开眼，静静听着。 叶哲轻轻哼了几句。黄嫣惊讶地看他。 “后来练的。”叶哲说，“想着也许有一天能唱给你听。” 黄嫣拉过他的手，写：“现在唱。” 叶哲低声唱起来。黄嫣闭上眼睛听着，嘴角微微上扬。 唱完时，她写：“比毕业那年好多了。” 到家后，叶哲把画挂在黄嫣卧室墙上。淡黄色的墙面衬得画很好看。 黄嫣站在画前看了很久。然后她拿出林老师给的信封，犹豫了一下，又收了起来。 “不想看吗？”叶哲问。黄嫣摇头，写：“还没准备好。” 叶哲理解地点头。“等你想看的时候。” 黄嫣突然咳嗽起来，脸色发白。叶哲扶她坐下。“今天太累了，该休息了。” 服完药，黄嫣躺在床上，眼睛还看着那幅画。叶哲帮她盖好被子。 “校庆很开心。”黄嫣写字给他看。 叶哲微笑。“明年还去。” 黄嫣点头，眼皮渐渐沉重。她伸手拉住叶哲，似乎不想让他走。 “我就在隔壁。”叶哲轻声说。黄嫣摇头，指指床边的椅子。 叶哲在椅子上坐下。“等你睡着。” 黄嫣闭上眼睛，手还拉着他的衣角。呼吸渐渐平稳，但手指依然攥得很紧。 叶哲轻轻掰开她的手指，准备离开时，发现她枕头下露出信封的一角。是林老师给的那封信。 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把信封往里塞了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