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镜里，宋霁抬手揉了揉眉心，嗓音带着刚醒的沙哑，还裹着明显的鼻音：“无妨，不过是些小风寒。”
话落，宋霁她抬眼看向镜中阿桃的倒影，话锋一转，语气添了几分急切，“对了，昨晚我让你派人去查周珩安养母的事，可有动静？”
阿桃闻言，脸上的关切淡了些，多了几分歉然，她微微俯身回话：“回公主，昨夜您吩咐后，我便立刻派了两个得力的人去查——一个去了周家旧宅附近打听，另一个往叶霜华祖籍的方向探消息。只是这事儿一时半会儿难有头绪，眼下还没有传来结果。”
宋霁指尖顿在梳妆台上，指腹轻轻蹭过冰凉的玉饰，眼底掠过一丝沉郁。她沉默片刻，才缓缓开口：“让他们盯紧些，一有消息，立刻来报。”
“是，奴婢省得。”阿桃应声时，婢女已将一支嵌着珍珠的发簪为宋霁戴好，镜中人虽面带倦色，眼神却依旧清明，透着几分不容错辩的执意。
雨丝斜斜织着，将唐朝扬州行宫的朱红廊柱晕出几分润意。
宋霁坐在临水的妆镜前，菱花镜里映出她半挽的云鬓，乌发间已簪了支赤金点翠步摇，垂落的细珠随着檐角滴下的雨珠轻轻晃着。
“好了，差不多就好了。”她抬手按住发间欲坠的珠花，声音轻得像被风揉过的雨丝，对身侧两个持着梳篦的婢女道。
婢女们立刻停了手，指尖还捏着未插完的银钗，垂首应了声“是”，动作轻缓地退到一旁。
宋霁指尖拂过镜沿精致的缠枝纹，目光透过雨雾望向廊外的芭蕉叶，又开口唤了阿桃：“叫周珩安来见我吧。”
“是，阿桃这就去办！”阿桃脆生生应着，双手交叠于腹前屈膝行礼，转身时特意将脚步放轻，生怕木屐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扰了这雨日的静。
阿桃她撩开竹帘快步出去，廊下的雨声立刻清晰了几分，细密地打在油纸伞面上，溅起点点水花。
没过多久……
竹帘被风掀起一角，带着雨汽的凉意先一步漫进室内。
周珩安一身月白锦袍，袍角微湿，沾着几点泥星，显然是冒雨赶来。他进门后先抬手拂去肩头残留的雨珠，墨发束得整齐，只额前几缕碎发被水汽打湿，贴在光洁的额角，倒添了几分温润。
“臣周珩安，见过公主，公主万福金。”他躬身行礼，声音沉稳，目光掠过妆镜前的赤金步摇，又迅速落回地面，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。
宋霁的目光仍落在镜中，周珩安躬身的身影在菱花镜里缩成一角，她指尖捻着垂落的鬓发，那缕乌丝在指腹间轻轻绕了两圈，动作慢得像檐角滴落的雨珠。
檐外雨声愈发绵密，织成一层半透的软帘，将殿内的气息拢得格外静，也让她的声音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沉缓：“这几日，可有人暗中对你不利？”
周珩安脊背依旧绷得笔直，额前湿发贴在肌肤上，却丝毫不乱礼数，垂着眼答道：“不知公主何意？”语气平稳得听不出波澜，仿佛只是寻常应答。
宋霁指尖一顿，终于从镜前起身。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晃，垂珠撞在一起，叮的一声脆响，恰好压过窗外一阵急雨。
她缓步走到茶桌前，素白的指尖轻轻搭在青花茶盏的沿上，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瓷纹：“本公主近日总觉得他们来势汹汹——人数比先前查探的更多，行事也更狠，力量远超乎我的所想。”说到最后几字，她声音微沉，抬眼看向周珩安，“想问问周大人，近来可受他们侵扰？”
周珩安始终保持着躬身的姿态，待宋霁转身，他才极轻地调整了方向，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衣摆处，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越过她的肩头，只在她话音落时，缓缓应了声：“有，这几日确实遭受过不少人的暗算……就连公主赐给我的那两人也……”
听到这里，宋霁身子一顿，但脸上并没有意外之色。
“受伤了?”宋霁接过阿桃刚刚给她倒的一杯茶。
“被人掳走后……不知所踪……”周珩安低着头，目光滞留在地板上，“臣已经派了不少人去找，但现在依旧杳无音信。”
“直起身子看着我。”宋霁鼻音很重，但声音还是有些冷淡。
周珩安没有犹豫的直起身子，但还是犹豫了一下，两人的目光才碰撞。
“你告诉我，他俩什么时候被掳走的？”
“有些时日了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