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槎穿越虚无,重临东海之上时,已是百日之后。外界虽只百日,叶残生却仿佛历经万载轮回。他立于槎首,衣衫猎猎,心口那盏心象明灯光华内敛,温润如玉,灯光流转间,似有星河流转、万物生灭的缩影。其气息已与这片天地浑然一体,却又超然物外,带着一丝历经归墟洗礼后的古老与沉静。
守夜(山岳虚影自星槎光晕中分离,落于东海波涛,与星穹碑海遥相呼应,传递回浩荡的意念):“残生!你终于归来!这百日间,辽东努尔哈赤借残留煞气,已统一女真各部,自称‘覆育列国英明汗’,兵锋直指辽阳!朝中……唉,陛下虽有心振作,然冯保余党未清,朝局依旧暗流汹涌,对辽东战事多有掣肘!”
织梦(流萤洒向海面,映照出无数破碎而焦虑的梦境片段——边关烽火、朝堂争吵、流离失所的百姓):“人心惶惶,恐惧与绝望如同瘟疫蔓延。那‘清道夫’虽未直接降临,但其留下的‘标记’如同阴霾,仍在不断吸食世间的负面情绪,滋养着潜在的危机。”
启明(星盘虚影在心灯光晕中重新凝聚,推演轨迹虽仍受阻,却多了一份透过现象直指本质的洞察):“归墟一行,虽未破解循环,却让我们看清了棋局。当前危局,表象是边患与内忧,根源仍是‘清道夫’借助世间纷争,加速‘回归’进程。欲破局,需双管齐下:稳固人间,斩断其‘食粮’;同时,需寻得能在循环中永恒锚定‘心象’之法。”
叶残生微微颔首,目光如炬,扫过万里海疆与大陆。心灯光华无声扩散,如春风拂过大地,所过之处,躁动的龙脉稍稍平复,弥漫的恐慌气息如冰雪消融。他“看”到了紫禁城中,万历皇帝在深宫独自面对奏折的孤影与挣扎;也“看”到了辽东雪原上,努尔哈赤金帐中那与代码井残留气息纠缠的狼煞之力;更“看”到了四海之内,无数生灵在命运洪流中的挣扎与期盼。
“守夜。”叶残生开口,声音平静却蕴含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你即刻回归星穹碑海,以碑海为基,联合东海龙脉,布‘万象归源大阵’,稳固神州根基,净化‘标记’侵蚀。此阵非为攻伐,而在滋养,让这片土地重新焕发生机。”
“谨遵法旨!”守夜山岳虚影轰然应诺,化作流光投向碑海方向。顿时,星穹碑海七十二守护碑再次齐鸣,与东海波涛共振,一道柔和而坚韧的光幕缓缓升起,笼罩华夏疆域,虽不能完全阻隔外邪,却极大延缓了“标记”的吞噬速度,并为万物复苏提供了宝贵的喘息之机。
“织梦。”叶残生目光转向那纷乱的梦境之海,“你潜入众生梦境,不必编织美梦,只需播撒‘希望’与‘勇气’的种子。让人们在绝望中窥见一丝光亮,在黑暗中铭记守护的信念。心象之力,根源在于心念。人心不灭,心象永存。”
“明白!”织梦流萤化作无数细微的光点,如蒲公英般飘向四面八方,融入每一个不安的睡梦之中,将叶残生从归墟带回的那份超越绝望的沉静与坚韧,悄然传递。
“启明。”叶残生最后看向那推演星盘,“你暂留我身边,我们需要制定接下来的每一步。辽东之事,需解;朝中之弊,需除;但更重要的是,我们要找到那条能在宇宙循环中,为‘心象’开辟永续之路的方法。”
“是。”启明星盘光芒流转,开始以新的视角推演种种可能。
安排妥当,叶残生一步踏出,身形已出现在紫禁城乾清宫内。万历皇帝朱翊钧正对着一份辽东告急的奏折发愣,忽觉眼前一花,叶残生已悄然立于殿中。
“叶……叶真人!”万历皇帝惊起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,有依赖,有愧疚,亦有深藏的警惕,“真人此行……?”
“陛下,”叶残生拱手一礼,目光清澈而深邃,直接穿透了皇帝内心的彷徨,“臣已窥见劫难根源。如今外有强敌环伺,内有奸佞未除,然究其根本,祸起于人心离散,国运凋敝,予外邪可乘之机。”他掌心托起心灯,灯光温润,映照出皇帝憔悴的面容,“陛下可知,您身上真龙之气,乃稳固国运、抵御外魔之关键?若陛下心志不坚,朝纲不振,则龙气衰微,邪祟自生。”
万历皇帝浑身一震,叶残生的话语如暮鼓晨钟,敲响了他沉溺已久的帝王之心。他望着那盏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希望的心灯,又想起高嵩、冯保之流的祸乱,想起边关将士的浴血,想起百姓的苦难,一股久违的责任感与血气涌上心头。
“真人……朕……该当如何?”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却也有了决意。
叶残生目光扫过殿外,仿佛看穿了重重宫墙:“首要之事,肃清朝野,铲除冯保余党及一切勾结外魔之辈。陛下需重振乾纲,任用贤能。其次,对辽东,不可一味退让,亦不可贸然浪战。需以雷霆手段震慑,以怀柔策略分化,更要斩断其与域外邪力的联系。此事,臣自会前往处置。”
他略一沉吟,继续道:“然,此皆治标之法。欲根除大患,需行非常之事。臣恳请陛下,开放部分皇室秘藏古籍,尤其是关乎上古炼气、星辰运行、天地法则之记载,并与天下玄门正道共研之。集众生之智,或可寻得对抗‘大劫’之本。”
万历皇帝沉吟片刻,目光逐渐坚定:“准!朕即刻下旨!朝廷上下,皆听真人调遣!只求真人……护我大明江山,佑我华夏子民!”
叶残生点头,身影缓缓淡去:“陛下放心。心象所至,誓守苍生。”
离开皇宫,叶残生并未直接前往辽东,而是先回了一趟星穹碑海。他立于碑林中央,心象明灯的光辉与整个碑海、与东海龙脉、乃至与这片土地上无数微弱的守护意志深深交融。
他面向虚空,心念如涟漪般传向未知的远方:“凌道友,泊舟客,阿垚……乃至一切秉持正道、守护此界的道友们……‘清道夫’之劫,非我一己之力可抗。星火已燃,愿成燎原之势。若有感应,请助我一臂之力!”
声音落下,心灯光芒冲霄而起,在夜空中化作一道璀璨的星桥,贯通天地。这是召唤,亦是宣言。
随后,他目光投向辽东方向,一步迈出,身形已消失在北方的风雪之中。下一步,他将直面那融合了凶煞与代码井之力的努尔哈赤,以及其背后可能隐藏的、更深的黑手。
星火已燃,正在燎原。真正的抗争,此刻才全面展开。
(第一百七十四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