净海营哨官冰冷的话语如同寒铁坠地,在狭窄的悬空廊桥入口处回荡,杀意凛然。他身后六名伪装成商贩水手的高手气机勃发,如同张开的罗网,将叶残生三人的所有退路封死。海市喧嚣的背景音仿佛瞬间被隔绝,此地只剩下剑拔弩张的死寂。
凌素心眼神锐利如鹰,瞬间判断出形势之险恶。对方有备而来,且实力远超寻常净海营军士,尤其是那哨官,虽年轻,气息却沉凝如山,显然是净海营中精锐里的精锐,甚至可能是“夜枭”安插的顶尖好手。她袖中手指微动,一枚细如牛毛、淬有麻药的“定魂针”已滑入指缝,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,冷然道:“镇海堂?净海营何时在海市设了公堂?我等江湖草莽,高攀不起。”
泊舟客嘿嘿一笑,草帽下的眼睛扫过对方站位,手中鱼叉看似随意地掂了掂,语气带着惯有的混不吝:“这位军爷,请人做客可不是这个请法。咱们哥几个刚从蚌仙楼喝了凉茶出来,火气大得很,怕是一不小心,把您的‘镇海堂’给点着了。”他话音未落,脚下看似不经意地挪了半步,恰好挡在了叶残生侧前方一个容易被突袭的空档。
那年轻哨官脸上毫无波澜,仿佛早已料到他们的反应,只是嘴角那丝讥诮的弧度更深了些:“凌统领,泊舟客,何必逞这口舌之快?叶公子身系重宝,怀璧其罪。海市虽大,却无净土。随我走,或可保一时平安;若抗命……”他目光骤然一寒,如冰锥刺骨,“格杀勿论!”
最后四字一出,气氛瞬间引爆!
几乎在哨官“杀”字出口的刹那,凌素心动了!她身形如鬼魅般飘忽向前,袖中“定魂针”无声无息地射向哨官眉心,同时左手并指如剑,直点其胸前大穴!她深知擒贼先擒王之理,唯有迅速制住或逼退这领头者,方能打破合围。
然而那哨官反应快得惊人!面对疾射而来的细针,他竟不闪不避,只是冷哼一声,周身罡气勃发,那枚“定魂针”竟被无形气墙震得偏斜,钉入一旁木柱!同时他右手如电探出,五指成爪,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,精准无比地抓向凌素心的手腕,指风凌厉,竟欲直接废掉她的攻势!
“好爪功!”泊舟客大喝一声,知道凌素心一人难以速胜,鱼叉化作一道乌光,直刺哨官肋下,势大力沉,逼其回防。他这一动,那六名伪装高手也同时发动!两人持分水刺截向泊舟客,两人挥动链子镖缠向凌素心下盘,最后两人则如同猎豹般,一左一右,直扑被护在中心的叶残生!攻势配合默契,狠辣刁钻,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合击之术!
叶残生虽重伤未愈,但历经生死磨练的反应仍在。面对左右夹击,他强提一口《归藏息》内息,压下经脉刺痛,身形猛地向后一缩,背靠廊桥栏杆,同时膝上锈剑“斩浪”骤然出鞘半尺!并非迎击,而是横在身前,剑身那暗红色的锈迹在昏暗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,流淌着一层微不可察的光晕。
“锵!”“嗤啦!”
左边高手使的一对峨眉刺快如闪电,直取叶残生咽喉和心口,却被那半出鞘的锈剑堪堪挡住,刺尖与锈剑相交,竟发出金铁之声,火星四溅!那高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显然没料到这柄看似废铁的锈剑如此坚硬。右边高手则使一把淬毒匕首,角度刁钻,划向叶残生腰腹。叶残生拧身闪避,匕首擦着他衣角掠过,将粗布衣衫划开一道口子,险之又险!
但叶残生也因此牵动内伤,喉头一甜,险些吐血。他心知久守必失,眼中厉色一闪,趁着左边高手因诧异而攻势稍缓的刹那,全力运转《归藏息》,将所能调动的微弱内息尽数灌注右臂,握住剑柄,猛地将“斩浪”彻底拔出!
“嗡——”
一声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剑鸣骤然响起!并非清越激昂,而是带着一种古老、沧桑、仿佛沉睡已久的凶兽被惊醒般的怒意!锈剑完全出鞘的瞬间,那暗红色的剑身仿佛吸走了周围所有的光线,一股难以言喻的锋锐之气弥漫开来,虽不强烈,却让围攻他的两名高手心中莫名一悸!
叶残生无暇他顾,凭借本能,顺势一剑斜削而出!这一剑毫无花俏,甚至因为伤势而显得有些滞涩,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!剑锋划过空中,带起一道淡淡的锈色轨迹,直指左边使峨眉刺高手的腕脉!
那高手见剑势不快,本想硬格,但触及叶残生那冰冷决绝的眼神,以及锈剑上传来的诡异气息,心中警兆顿生,下意识地缩腕后撤!就这片刻的迟疑,给了叶残生喘息之机。而右边使匕首的高手见状,攻势更急,毒蛇般刺向叶残生肋下空门!
另一边,凌素心与泊舟客也已陷入苦战。那年轻哨武功奇高,爪法凌厉狠辣,内力修为竟不在凌素心之下,加之另外四名高手从旁策应,死死缠住二人,让他们无法分身救援叶残生。凌素心衣袖被爪风撕裂,露出雪白小臂,上面已留下几道血痕。泊舟客更是怒吼连连,鱼叉舞得泼水不进,却也被链子镖缠住,肩头旧伤崩裂,鲜血染红衣衫。
“速战速决!”年轻哨官久攻不下,眼中闪过一丝不耐,厉声下令。围攻叶残生的两名高手攻势骤然加紧,峨眉刺与匕首交织成死亡之网,要将叶残生彻底绞杀!
叶残生呼吸急促,眼前阵阵发黑,全凭一股意志支撑。他手中的“斩浪”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危机,剑鸣声愈发低沉,剑身上的锈迹仿佛在微微蠕动。在避无可避之际,他猛地将残存内力灌注剑身,不再闪避,而是迎着刺来的匕首,一剑直刺!
以命搏命!
使匕首的高手没料到叶残生如此悍勇,眼看锈剑后发先至,竟要刺穿自己心口,吓得魂飞魄散,急忙收匕格挡。“铛!”匕首与锈剑再次碰撞,那高手只觉一股诡异的力量顺着匕首传来,整条手臂瞬间酸麻,匕首险些脱手!而叶残生也被反震之力震得踉跄后退,撞在栏杆上,哇地吐出一口鲜血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异变陡生!
“咻——啪!”
一枚信号火箭带着尖锐的呼啸,从海市某个方向冲天而起,在半空中炸开一朵醒目的蓝色莲花图案!
正在激斗的年轻哨官脸色猛地一变,攻势不由一缓。凌素心和泊舟客也是心中一凛,这信号绝非净海营所有!
几乎同时,海市深处传来阵阵骚动和呼喊,似乎有更大的乱子爆发了。年轻哨官眼神变幻,显然接到了某种紧急讯息。他死死盯了叶残生一眼,又看了看信号升起的方向,当机立断,咬牙喝道:“撤!”
六名高手闻言,毫不恋战,虚晃一招,护着那哨官,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入错综复杂的巷道阴影中,转眼消失不见。
廊桥入口处,只剩下气喘吁吁、伤痕累累的三人。叶残生以剑拄地,勉强支撑着身体,脸色苍白如纸。凌素心快步上前扶住他,迅速检查伤势,眼中满是担忧。泊舟客则警惕地注视着四周,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:“妈的,净海营的杂碎……还有那信号,怎么回事?”
远处,海市的混乱似乎在蔓延。而叶残生手中的锈剑“斩浪”,剑尖正有一滴鲜血,缓缓滑落,渗入脚下斑驳的木板。初试锋芒,便已见血。更大的风暴,显然才刚刚开始。
(第六十七章·完)